虽是标准花瓶的外形,杨子奕却完全是砸碎花瓶的演法。花插在花瓶里看是美则美矣,砸碎了花瓶更能看到花本身的生命力。——甘鹏
看《黑鸟》的时候,杨子奕出场,第一感受是:“这个女演员太漂亮了!”像许晴像景甜,她有一张以不同审美观看都漂亮的脸。但漂亮对塑造于娜这个角色却是没有什么帮助的。这个角色有扭曲的过往、挣扎的内心、数度情绪的逆转。漂亮不仅对于塑造这个人物并没有帮助,甚至漂亮会转移了观众走入这个人物世界的视线焦点。然而继续看下去,渐渐就发现了杨子奕表演上的不凡。虽是标准花瓶的外形,她却完全是砸碎花瓶的演法。花插在花瓶里看是美则美矣,砸碎了花瓶更能看到花本身的生命力。恐惧时的仓皇犹疑,激动处的歇斯底里。到最后观众被杨子奕塑造的活生生的人物打动,她也已是披头散发。漂亮不漂亮早被遗忘,是很遥远的东西。

然而见到舞台下的杨子奕,当她坐在面前,喝着一杯柠檬水,浅浅笑着。予人的第一印象依然是漂亮夺目。淡淡的妆容,淡淡的一个人,就连她衣裳的颜色也是淡淡的,很难用一个既定的词描述出来,就是工笔花鸟图里会调出的那种雅致色彩。她还戴着一只同色的玉镯子。很有几分仙气飘飘。
访问这天,《黑鸟》的演出仍在继续。杨子奕总结自己的状态是渐入佳境,越来越接近于娜这个人物 。“导演是看感觉找了我。我也是凭感觉表演的。如果单纯以表演技巧来说,我不是一个会表演的人。”
来自法国的导演克劳迪娅•斯达文斯凯并不是在面试现场看中杨子奕的。拍板用她,是导演现场观看了杨子奕演出的《偷心》。她在其中扮演疯狂的爱丽丝。杨子奕的表演让导演看了之后很是震动。不敢相信:这就是前一天来面试过《黑鸟》的女演员吗?噢,不可能!导演和制作人几乎吵了起来,不相信两者同为一人。最后,她要来了杨子奕的简历。然后,杨子奕得到了《黑鸟》里于娜的角色,一个多年后寻找到12岁时与自己发生过关系的男子的女人。

作为演员,杨子奕发自内心地喜欢于娜这个角色。“对于一个女演员来说,遇到这样自己喜欢的角色是蛮难得的。就像是天赐给我的礼物。”作为女人,杨子奕则理解和同情于娜,“她没有得到宣泄。她心里的问题始终没有解决。”
就像杨子奕说的,她演戏不是从技巧出发。而是感觉,她感觉着这个特殊人物的内心,理解着她的所作所为。渐渐这个人物不止是纸上的描述,成为一个和她血肉一体的人。
在上海话剧艺术中心几年,杨子奕演过不少的戏。多是有舞蹈元素的肢体剧。《黑鸟》让大家看到了杨子奕除了肢体优势以外的另一种可能。这是这次演出《黑鸟》给她带来的特别成就感。“我不想老演舞蹈一类的戏。虽然我很爱舞蹈,而且舞蹈的感觉也给了我不少演话剧的灵感。”
言及杨子奕的舞蹈基础,那要追溯到童年。七八岁,同龄的孩子还在背着书包上学放学,她就在舞台上跳舞了。会去跳舞,是源自于自己的喜欢,一路上也拿到各种舞蹈类奖项,似乎也是不错的方向。而转折点是在考大学时。当时杨子奕的舞蹈老师将她带到上海考艺术院校。老师自己是学舞蹈的,对杨子奕说:“舞蹈的寿命太短了。30岁就要面临转型。不如你试着做戏剧呢?”

这个建议改变了杨子奕的未来。她从舞蹈转向了戏剧表演。考上戏、学表演。因有基础,考入上戏倒也很顺利。要说难,是在入学后的转型过程里。多年习舞,舞蹈要演员的姿态美美的。但话剧表演要打破本人外形上的美丑,一切为角色服务。杨子奕经过了一番自我的斗争和调适。
从那时起,戏剧表演成为杨子奕人生的新方向,也打开了她看世界的另一扇窗。在大学期间,杨子奕已经开始和国外的导演合作。不同的文化背景,不同国家的工作环境,不同的表演方式。与国外导演合作多是肢体剧,以肢体表现人物、表现故事。演员除了是角色,还可以是桌子椅子凳子……很疯狂也很有趣。这一切让杨子奕又从戏剧学院的教学模式里跳脱出来,有了对表演不一样的认识。“我的表演是纯感性的。”杨子奕说。
说回这次的《黑鸟》。杨子奕在于娜这个极端人物的身上,也能找到自己的影子。“其实她对雷(周野芒饰)是有爱的。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有走出来。没有得到宣泄。类似的情绪我也有过,但我走出来了。”
她将自己塑造一个角色看作是“交托”。交给舞台、托予角色。“我只是一个躯壳。表演的过程,就是在找角色的灵魂。” 这样说起来仿佛有一些玄妙,然而她没有开玩笑。上舞台前她会跪拜舞台,这是她个人的习惯。将自己全心交出去,去感受舞台上的一切:道具灯光⋯⋯每个细节。《黑鸟》走台前,她跪拜舞台的动作让演了很多年戏的周野芒也大惊而问她:“杨子奕你在干什么?”
当然,跪拜舞台只是杨子奕诸多不同寻常的习惯之一。杨子奕在话剧艺术中心一直有些不走寻常路。 “她都不要吃饭的。”演员部的同事这样介绍她。杨子奕笑笑承认:“我一天只吃一顿,素的。”她很早就开始注意养生这件事,吃五谷杂粮、豆果蔬菜,生活作息跟随着日升日落。跟当下爱好美容流连夜店热衷购物的女孩不是一类人。
似乎是超脱了。超脱也有一个过程。07年杨子奕曾去参加过环球小姐的选美,后来还参加世界小姐选拔。比到了中国区总决赛。因为已经结婚,就放弃了比赛。“突然就对这种事没有兴趣了。”杨子奕说,“ 不喜欢争夺的感觉 。”
杨子奕的先生也是话剧艺术中心演员,大她十岁的演员任山。并不是帅哥那一类的,用杨子奕的话说:“放到人群里很安全的那种。”她依然笑笑地说:“我喜欢安全感,我们在一起很幸福。”她很直接地承认了自己没有什么事业心。“我就是没有事业心的。”杨子奕说。并不是不爱表演,而是“我的原则是开心就好。不开心,再好的事我也不想做。” 人际应酬她不擅长,好在夫妻互补,任山这方面比她强。就让他去影视剧组赚钱养家,自己安心享受生活。她在说这一切的时候不是撒娇,而是一种清醒的认知。硬件上说,杨子奕有成为影视圈娱乐圈当红花旦的条件。但她没有走向那样的方向。她似乎是活在了自己的小世界里。其实是在拥抱更大的世界。因为和不同国家的团队合作,她去过这个地球上很多地方。她喜欢丹麦,演《白蛇》时第一次去,从小看安徒生童话的那些画面,长满水草的湖、海盗船就在眼前,仿佛进入童话王国。还有浪漫的法国,花都巴黎。慢悠悠的水城威尼斯。以及《罗马假日》里的罗马。最喜欢日本的情调,有一种悽惨的美。樱花很漂亮,但看到樱花,会有想哭的冲动。

“世界这么大,为什么要陷入一个小井里头,让自己头破血流呢?”
她说:“好比演《黑鸟》这个戏,我很享受。是别的什么都换不回的。”
她珍惜朋友,“我很小离家,出来跳舞。到读大学都是我自己赚钱养自己。如果没有人帮助是不行的。我很珍惜帮助我的人。”
她感恩于做了话剧演员。“幸亏演了话剧,都在舞台上发泄了,不然该得抑郁症了。”
她很喜欢杜拉斯写的《情人》。“ 开篇那句‘我已经老了’我觉得就是在写我。
心理学上,成年人的事业、婚姻、交友观……都源自于童年的经历。我们并不清楚地知道7、8岁离家跳舞的杨子奕究竟经历了什么。但她会有与外形、年龄构成强烈反差的个性,一定与她的经历有关。就像《黑鸟》里的于娜。
《黑鸟》有个开放式结局。观众凭自己的理解脑补于娜的人生走向何方。
而杨子奕的未来呢?杨子奕并不做幻想。她说:“我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幸运和幸福是一种心理感受。不懂得人生,不满足的人很难感受到。杨子奕感受到了。
以世俗的标准看,她似乎没有好好地使用老天给她的美丽——来和这个世界交换,以收获更多。
但或许是,正因为她没有那样孜孜以求地去搏击那些虚无的收获,才让她显得更美丽了?
——美是她的标签。她的身上有比“美”更闪光的东西。
(转载自上话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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