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v4也许是因为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天将破晓,人仍然清醒不想睡去,所以来写点东西。沧海遗珠Lv42017-08-25
这个长假说真的没干什么事情,基本就是在家睡觉和收拾东西,而且还未见成果。唯一感到高兴的是没有错过《罗密欧与茱丽叶》这出音乐剧。早就看到了,但是一直没有买,理由也很奇怪:因为封面上的演员太年轻了,不符合我的期待。而且一开始我以为这是一出美国的音乐剧,而未曾料到是法国的。
这不涉及偏见,法国的音乐剧绝对要好于美国的。尽管美国有韦伯在撑腰,和百老汇那么长的演出传统。但是法国有他自己的戏剧优势,从舞台到编剧到演唱到舞蹈到整体氛围,我觉得都比美国的音乐局具备更大的气魄,以及更具有戏剧感。看JCS 2K的时候我佩服韦伯的构思,看歌剧魅影的时候我觉得歌曲真的很好听,但是在看巴黎圣母院的时候我才会觉得心碎,在听到《世界之王》的时候我才会感到热血沸腾脚跟发痒。
来做个流水账式的记录。
上半场
1、Ouverture/序曲
很优美的开头,在红色的波动中字幕错落有致地渐入渐出。介绍序幕的是一个很沉着有磁性的声音,正投我所好。不管齐威的翻译正确与否,至少韵律很美。就好象莎士比亚会用十四行诗去揭示一个故事的开头。
2、Verona/维洛那
我记得罗密欧与茱丽叶的故事是发生在锡耶那,这一上来就改了个地方,但是并未引起任何不快。这是一首为开场气氛定调的歌,也是在看视频前听到CD时,一上来就抓住我的曲子。演唱者是维洛那的统治者,王子。声音很有威严,而且极度理智。他说欢迎我想你见多识广,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也好,我欢迎你来到维洛那。这里和其他的城市一样,不好也不坏。我们的花园繁花似锦,我们的女子貌美如花,但是这里没有爱情,只有两大阵营互相仇恨。
开场的打光,是两束强光打在代表蒙太古和卡布莱特两大家族的年轻舞者身上,前者靛蓝,后者赤红。但是在这一场里最吸引我注意的是两个没有开口唱歌的人物,一个是站在高台上阴冷地看着全场的白衣舞者,看她的所在马上就理解到这是死神。死神的衣服是半透明的白纱,从胳膊上长长地垂下来。镜头一放慢,就显得身影飘渺恍如幽灵。另一个是卡布莱特家族的哑女,她是唯一不开口只用舞蹈表达情绪的一个,神色一直显得很悲哀。在生气勃勃而舞蹈强劲的众人中,显得尤为珍贵。
这段歌唱完之后,王子转身离去的时候,有一场一舞蹈表现的乱斗。死神幸灾乐祸地看着人群,直至王子发怒道禁止乱斗才悻悻收手。
这首歌曲在画面安排上做得更好的是MTV,等于是用时装版的方式把整个剧情凝缩在5分钟不到的时间里。而贯穿整体的命运感用王子与白发苍苍的死神的对弈来表现。几乎整场都可以看到两大家族相互怒视的凝固场面,只有罗密欧与茱丽叶这一对在人群的中心眉来眼去的互吐衷情,画面感是非常漂亮的。
3、La haine/恨
这一首是两位夫人大放光彩的时候。蒙太古夫人和卡布莱特夫人站在高台上,唱着我们这里只有仇恨,我恨这样。你们把互相仇恨当作了唯一的乐趣,连欢娱都忘记了,为何不听听女人们的意见。而台下是两家的年轻人的恶斗,动作幅度非常大,几乎有可以看到把人的脑袋往地上敲的动作。
两位夫人的衣服都做出了宽大的袍袖,一抬手存在感是很强的。卡布莱特夫人的外型相当时尚,声音比较强势。而蒙太古夫人的声音偏沙哑,从歌词表现上来说她更加憎恶争斗,因此显得比较弱势。
最后到两为夫人合唱的那时候,舞台上打出了棋盘格一般的灯光,舞者各就其位,形态各异颇有种万花筒般的世界的感觉。
4、Un Jour/有一天
最可爱的人物:班伏里奥出场!
这家伙实在是太可爱了,一开始被蒙太古夫人问罗密欧在哪里,转个身就碎碎念:班伏里奥做这个班伏里奥做那个,我怎么知道罗密欧在哪里,我又不是他妈……orz,笑倒。
闲话少提,这首歌是描述两位主角对爱情的期待。整个场景在一层纱后。罗密欧在城内徘徊,茱丽叶在高台上自己的闺房内抱着枕头幻想,很抒情的曲子。
演出音乐剧的两个演员都非常小啊。罗密欧在演出的时候才19岁(可能还不到),声音很干净,以至于我看到后来花絮里提到他是在替补巴黎圣母院里的腓比斯一角的时候,我都怀疑他这种干净的声音怎么去唱那种强势的角色。而茱丽叶更小,演出的时候应该不到17岁!声音只可以用纯净来形容……素质非常好。巴黎圣母院里的百合就已经让我冷汗过一次,那么小的演员把那种嫉妒愤恨的感觉表达得绘形绘色,看到这位就只有叹服了。声音皮肤和表情都明净亮丽,好想啃一啃……
5、La Demande en Marige/求婚
然后是帕里斯伯爵登场……穿得金光闪闪地带着花来求婚。这位伯爵的声音有那种花花公子的素质,长相却让我觉得一直晕晕忽忽地没睡醒。不过他做事倒是满清醒的,上来就是对卡布莱特夫人大献殷勤,还信誓旦旦地说我有王子国王撑腰,你们有债我来还,什么都不用担心。这个……貌似卡布莱特家并不缺钱吧……
这场里几个人的表演都很有看头,卡布莱特夫人对帕里斯非常欢迎,立刻就要人把花拿去给女儿;卡布莱特伯爵的恋女本性立刻表现,满口都是我女儿还太小太温柔,别急别急,现在我不能答应你。笑。最有看头的是提尔伯特,这场按理说应该说没他的份,但是帕里斯一来就慌了神,到处抓人问这是谁,非常不满的样子。而关键人物茱丽叶还在抱枕头幻想,她的表姐们把她拖去偷看求婚者的时候立刻变了脸色退开了。
帕里斯自报年龄30,而原剧本里茱丽叶只有14岁。所以看到这里的时候我不由得想:这边的求婚都被认为正常到不能再正常,而理智与情感里那位还要计算35岁和19岁的差异……果然是国情不同啊~~~
6、Tu Dois te Marier/你该结婚
最喜欢的场景之一。而且是我和朋友都最喜欢的场景之一。
主题是劝茱丽叶开始考虑结婚了,结果卡布莱特夫人上来就说“你爸已经不爱我了”orz,她的说辞是反正男人都这样,你也就别幻想了吧。我们的茱丽叶小姐自然被教导得不耐烦,偷偷地看阳台下的提尔伯特在做什么。紧跟着上来的奶妈说辞又换了个调,说是男人多脆弱多好。看卡布莱特夫人和奶妈意见针锋相对还一起劝茱丽叶结婚真是有趣。茱丽叶夹在两个人中间,一副乖乖女听从教诲的样子,趁着奶妈不注意却偷偷撩开她的袖子跟表姐们打手势,可爱到不行。
哑女在这场里看出是站在茱丽叶这边的了,非常不失时机地把舞会礼服送上来,立刻就把卡布莱特夫人的注意力给吸引走了。这边茱丽叶说自己要爱情也要婚姻,把奶妈气得骂她说你这任性的小孩啊~~~
这场就是弦乐鼓点配合出来的女士们的主场,活泼又幽默,让人想不发笑都难。
7、Les Rois du Monde/世界之王
主题曲!
错……不是主题曲(汗一个)。但是这首曲子非常振奋人心,所以我们喜爱它远远超过主题曲。
我接触罗密欧与茱丽叶这出音乐剧的第一个视频就是世界之王的MTV,然后才想起来要看这部片子的。这首歌受欢迎的程度也可以从观众反应窥得一斑,前奏出现的时候那个叫满场掌声啊,观众都集体合着拍子鼓掌。
这个曲子开场是说蒙太古家的人到处在找罗密欧、墨古修、班伏里奥这三个年轻人,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们。正在四处寻问的时候,三个年轻人踩着鼓点意气风发地出场了。
三个歌者也好,这首歌本身也好,给人的印象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年轻无敌”。当真就是年轻无敌了,三个小鬼完全无视权力者,自信满满地说:我们才是世界之王。你那位于高处的人有什么好,我们才是活着。看他们打斗玩耍,自如地游走在女人之中,十足青春逼人,让人连嫉妒的心都有了 -___-b
8、J'ai Peur/我怕
罗密欧的内心独白。说是这个年轻人害怕死去更害怕活着。这大概是所有作品加深主人公深度的方法。
看完这一场之后,这个罗密欧给我一种玻璃塔内天真脆弱的小孩的印象。甚至整场死神缠绕着他的舞蹈,都让我怀疑是不是因为他自己对于死亡和生命抱有怀疑才招致死神如影相随。
9、Le Bal 1/舞会1
这是我个人最喜欢的场景之二。基本上没有歌词,可谓是群像表演。在这场里编舞者的功力就看出来了,细节方面实在让人叹服。
首先是墨古修和班伏里奥上来拍罗密欧说你别那么忧伤了,跟我们去参加舞会吧。班伏里奥跳着碎步示意的样子太可爱了……随后他们喊人给罗密欧也拿来了舞会的衣服,然后是个人的定妆。这一场里蒙太古的人穿的都是紫色或者七彩的衣服,但是保留了蓝色的裤子或裙里,是服装设计上的用心之处。
定妆的镜头里,给罗密欧披上衣服的是死神。而其后当所有人都绕过前台的道具进入舞会的时候,只有死神是大大方方走到舞台中央拂开道具显现出整个舞台,光明正大走进去的。
舞会场景很大,要我来说女性的主场太强了,汗一个。
茱丽叶是被卡布莱特夫人和提尔伯特牵上场的,马上就被她母亲牵给了帕里斯。茱丽叶开始很困惑的样子,但是后来还是跳得很高兴。而后交换舞伴的时候,我就怀疑提尔伯特是故意的了……他换过去就是和茱丽叶跳,而且跳的时间还很长。帕里斯这时候也没闲着,被卡布莱特家女人诱去跳舞,后来才发现这人大概是提尔伯特的情人。
再后来卡布莱特夫人又把茱丽叶牵去给帕里斯一次,这时茱丽叶明显就是不快了。但是马上有杂技表演冲开了两人,茱丽叶跑去和她的表姐说话。她跟哑女打手势说到半截被提尔伯特拖去跳舞,又被卡布莱特夫人抓出去教训……感觉这是场让她目不暇接的舞会。只有她没有带面具,一身白衣如月光,天真地高兴,努力地找自己认识的人。
卡布莱特夫人显然是玩得最High的一个,完全是女王待遇……
墨古修起先站在一边发了一会儿呆,被死神吹了一脖子风打了个冷战才回过神来,考虑到后面他是最先死的一个,这里应该是说他对于死亡的预感吧。
然后那场舞蹈让我非常汗……女士们把男士们当马骑……茱丽叶在骑马的时候死神一直在旁边照拂,而提尔伯特也没跟人去跳舞,一直在跟茱丽叶说话以及玩她的头发。
罗密欧一直不合群,在场中跌跌撞撞,以至于还惹怒了他的舞伴,一个蒙太古家的女孩。在茱丽叶某次被拖去跳舞的时候,他和茱丽叶有一个照面,然后马上舞场边去问这女孩是谁。在那场骑马的舞蹈时就一直坐在一边的台阶上看着她。
老实说这场舞会我至少看了四遍才看出这些细节……然后不得不叹服编舞的精巧。他们营造了一个狂欢式的舞会,然后还顾及了每个人的立场和身份,太强悍了。
10、L'Amour Heureux/欢娱之爱
这首是讲述罗米欧和茱丽叶的一见钟情。罗密欧摘了面具,全场灯光转暗,两束强光追在两个主人公身上。
听热闹的舞会听到半路突然刹住来这样一首抒情曲,感觉好象是热血澎湃时突然看到一眼清泉,那种落差非常奇妙……从茱丽叶不自觉地退走到两个人在人群见渐渐接近到走在一起……
前场的舞蹈歌者们是一起跳的,舞蹈非常激烈,我还在想这让人怎么唱啊……结果果然是没跳的罗密欧先开了口。
另外,这首歌的背景里卡布莱特夫人对她丈夫不依不舍的舞蹈也很有看头。
11、Le Bal 2/舞会2
舞会的继续。卡布莱特夫人看到女儿和不认识的男人吻在一起,马上推开了他们两个,然后认出了罗密欧。可怜的班伏里奥跑上去劝架,被罗密欧一把掀了面具。他这头还在对卡布莱特夫人赔着笑脸,转头马上就不爽地骂开了……要我说他还真是很惨……
到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把面具取掉了。卡布莱特夫人还不忘记把女儿带去给帕里斯伯爵认识一下。而提尔伯特显然有开打的架势。
随即就是甩着流星坠的年轻人上场,一副要开打的架势。舞蹈还在继续,看得我一身冷汗,觉得危险无比。
茱丽叶满场找人问那男孩的身份,她母亲不回答她,找到奶妈才知道那是她家世仇的儿子。然后舞会音乐以茱丽叶的一声“不”的尖叫嘎然而止,全场凝固,灯光暗淡,只有两束追光打在伸出手去想抓住什么的茱丽叶和被死神照拂的罗密欧身上。
12、C'est Pas ma Faute/非我之错
我对于这里为什么会加入提尔伯特的独唱觉得奇怪,虽然这是了解他这个人物的切入点。要说起来的话,可能是为了布置场景以及让其他演员得到休息才安排了这么一场吧。不过对于提尔伯特来说就太苛刻了。
提尔伯特暴力自私,所有男人都不放心让女人接近她。他说自己孤单,又对别人施以暴力,也知道是家庭之错。
提尔伯特的这个歌者,我觉得他说话鼻音太重,但是唱起歌来却很清晰,而且嗓音也属于比较干净高亢的那种。有一两个的舞者始终在他身边,抚慰他又被他伤害。
13、Le Poete /诗人
基本上是重看的时候会被我跳过的一段……
说是卡布莱特家有个不被理解的诗人,在发牢骚的时候茱丽叶向他询问爱情的感觉。算是个过场。
茱丽叶居然能说出天主啊原谅我,我背叛了父亲,但即使他动怒也不怕的时候,我在想这丫头真强悍啊。
14、Le Balcon/阳台
著名的阳台一场,笑,连实物都还在呢。
起头是罗密欧花园里晃悠,突然听到茱丽叶的声音,就躲到人家阳台底下去偷听了。Orz这不厚道的。
这场的茱丽叶可爱到爆,倾吐完衷情之后支着下巴眼神梦幻地趴在阳台上yy,听到罗密欧的声音后突然清醒过来扒着阳台四处张望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而相比之下罗密欧唱了两句之后才坏笑地从阳台底下走出来,这简直就是更高一层的不厚道啊……
不过茱丽叶也是,前一分钟还想人家想到死,转头人家爬上来求婚了,马上就问:“你以前还对多少人这样说过?”
——这个这个,也是看到要拍桌的情节。
15、Par Amour/以爱之名
这场是我第一次看的时候几乎略了过去,但是越看越在意的一场。
一开始是提尔伯特上来大发脾气,别人问他怎么了,只有跟在他身边的女人说:你别想得到茱丽叶的心,放弃吧。结果被他抓住蒙太古家的女人殴打泄愤。
前台闹成这样,慢慢展现出来的后台是罗密欧好象小狗一样缠着劳伦修士说我爱她我爱她。修士估计也是见多吧,一边忙活一边随口应着说好吧好吧你这次又爱谁爱成这样。
但是当罗密欧说出爱的是卡布莱特家女儿的时候,气氛就变了。劳伦修士放下手里的事专心对着罗密欧,“以爱之名”的主题静静扬起。修士不赞成他们的爱情,罗密欧和背景高台上茱丽叶的合唱则一直在劝说他。说到后来罗密欧恼火地说你爱的是天主怎么能理解我们,他跪下来求修士说你要付出什么代价都行,求你给我们主持婚礼。你可以看到我们顺从地跪在你面前,你看我们如落单在狼群中的羊。
这一段从单纯的钢琴音色,渐渐切换到鼓点、号和弦乐的复杂和音。到劳伦修士也无话可说,跪到圣像前划十字的时候,我突然起了一阵战栗,几乎可以看到这个人物的挣扎和悲剧的展开。一方面是罗密欧和茱丽叶纯净到美好,一方面是劳伦修士几乎沉重的犹豫。我以前一直很看轻莎士比亚的这出戏剧,从这里一场开始不能不改变我十数年来的观点。
16、Les Beaux,Les Laids/美与丑
这场是说茱丽叶等不及了要奶妈去打探消息。奶妈派了哑女去找罗密欧,却遭到蒙太古家人的戏弄。奶妈上去斥责他们,结果被墨古修和班伏里奥好一顿嘲弄。
奶妈是以那种胖胖的大妈形象出场的,看墨古修和班伏里奥背后嘲笑算计她那一场觉得非常真实……因为知道年轻人看待年长者的眼光有时候是非常残酷的。歌曲的主题是无论美丑所具备的心是一样的,看这一场的时候觉得奶妈真是很有勇气,由此可见她是非常爱自己养大的女孩的。
哑女被欺负得好惨,叹气。
罗密欧和奶妈悄悄话的时候墨古修和班伏里奥凑上去偷听……也是巨有现实感的场景orz
17、Et Voila Qu'Elle Aime/她正沉醉爱河
奶妈让哑女回去报信,自己的一段独白。
这里显示出奶妈的好唱工,果然嗓子和体积是有关系的么 = =b
慈祥的母亲大概就是这样的吧,年轻的女孩说自己恋爱了,猛然发现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唱道夫人说茱丽叶是“我的女儿”时,她想说这是“我们的女儿啊”。她责问女人为何只想着讨自己丈夫欢心而忘记自己的孩子已经成年,茱丽叶并不在意她,但只有她为她担心,愿意一生陪在她身边。
奶妈在原剧中的角色感非常淡薄。如果没有这一场,她几乎要沦为一个笑角。但是这是让人看着心酸又欣慰的一场。应该说,这是导演强迫观众去思考的一个方面,但也是非常好的一个方面。
18、Aimer/爱
婚礼。
这首歌才是主题曲,一直贯穿到剧终的曲子。可惜的是我从来对抒情的东西感冒不多,所以虽然承认这是一首好歌,但并不能说是太喜欢。
布景是在教堂,罗密欧白衣翩翩,一露面的时候简直让人心动。这个演员在我眼里完全不帅,但是他那种天然呆又调皮的神情给我一种相当性感的印象,以至于我完全认同了这个角色。
茱丽叶出场的时候是一件浅红的外套,走上婚坛的时候脱去外套,是一件淡金色的纱裙。这两个孩子在一场里完全脱离了家族纷争。要说是足够庄严也足够柔情的一场……如果没有死神相伴的话。1回复17赞
Lv5#天窗skylight#0614repournotivyLv52019-06-17
又是一部室内二人剧,从傍晚到清晨短短十来个小时,却似看遍了几个人的人生经历。
上话D6剧场小而精致,布景设置特别,开场前灯光朦胧,一间简单甚至有点简陋的房间呈现在眼前,影影绰绰:不配套的家具、实用的厨卫设备、随处可见的书本…… 然后随着女主Kyra呵着双手进入房间,打开灶台烧水、放洗澡水、拿出暖气炉,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舞台也就鲜活了起来。演员对空间熟捻得很,仿佛这不是布景确实是她生活了三年的地方。
剧情如同在讲故事回忆的同时,又加入和现状的对比,两个人似乎都毫不排斥追忆:6年前,一个年轻女孩逃离了还算中产阶级的家,独自来到伦敦,她的聪慧可靠,使他得到了夫妻Alice和Tom的慷慨帮助,让她成为了家里的一员。一切的平衡被打破,秘密情人被Alice发现,于是Kyra离开,Alice不原谅,Tom活在一篇混沌中。直到Alice病逝,Tom觉得是时候来找Kyra,却殊不知,两个人早已渐行渐远。
两人的第一次冲突出现在Kyra让Tom帮他削奶酪,当优越感爆棚的Tom触及劣质的被保鲜膜包裹着的一坨油腻腻的东西,忍不住跳脚,直嚷嚷着要让等在楼下的司机Frank去买。Kyra顿时觉得Tom不可理喻,不尊重他人,典型的富人心理,而Tom却觉得那是Frank的工作,而且收入可观。于是Kyra忍不住撕碎Tom从一进门就开始伪装着的良好状态和形象,一寸寸戳穿他糟糕的现状,Tom也暴躁地仍想狡辩否认。
其实两人的格格不入,或者说差距早已在剧中有所体现,Tom带来了whiskey而Kyra其实更偏爱喝红酒,Tom坐在桌子上脚踩着书本当脚垫而Kyra嫌弃地撇开他的鞋子,Tom做饭喜欢先煸香辣椒而Kyra习惯她自己的方法,Tom聊起新闻津津乐道而Kyra家早已没有电视机…… 但矛盾的是,两人又和谐默契的可怕,见面聊天自然不客套,Kyra主动为他倒酒,Tom毫不客气地想要蹭饭,甚至是聊到老电影里“那种浪漫现在是找不到了”时的对望,都让观众从细节中就信服了,这一对情人昔日的感情和现在彼此依存的好感,不需要其他台词的赘述。
Kyra的扮演者谢承颖真是绝了,全剧情绪饱满,起伏得当,特别有层次结构。三场印象最深的哭戏,真真实实的红了鼻子哽咽了,她和Tom的对手戏势均力敌,你来我往,以静制动。印象最深的是凌晨,她坐在客厅地板上,幸福地如同小孩子般炫耀似的讲述自己现在的生活如何的美妙,自信坚强。她敢哭也敢笑,她懂得感恩也会发脾气。只是你说Kyra是正常的姑娘正常的情感吗?她宁愿一辈子保留着地下恋情也不愿意被光明正大得到爱,也许是因为尽管来自中产阶级家庭,身为父亲的律师给与她的爱还不如给家里的猫,于是她不奢望也不愿意承受爱随之一起的责任和约束。被正妻Alice发现之后,她悄然离开,仿佛惩罚自己似的过着拮据的生活,去贫困的学校教书、加入一些汽车上认识的朋友,她满足于现状,并想一直保持下去的样子,被Tom讽刺为“加入了什么邪教”。
野芒老师的加入这部剧的惊喜,一身正装踏着皮鞋拿着好就的Tom进入前女友Kyra的房间,就如同一只嗅觉灵敏的猎豹,不断打探着试探着Kyra的现状,占有欲毫不隐藏的铺散,与之一起的还有身为商人的精明、傲慢、伪装。朋友说两人之间似乎不像忘年恋该有的样子,我笑称道,本来就不像,Kyra还说他就像孩子呢。Tom展现出的不是来自年长者的怜爱,而是男人的侵略性的爱,他对Kyra的生活指手画脚,对她的新工作小朋友嘲笑讽刺,并且大喇喇地说出“那是因为你只会爱一群人,不会爱一个人!”。他承认且欣赏Kyra的聪明果敢,爱意满满,年轻朝气,即使在Alice缠绵病榻他都希望Kyra能在场主持大局。当他在欢爱之后,卸下大衣,赤脚在客厅走着,最自在的样子,他应该是想要好好地爱Kyra带她离开吧。
只是在6年前初相遇,热恋的气息冲淡了生活中统一屋檐下彼此的距离,3年后的重逢,一个早已成长独立,而一个仍是豪华大房子下的男主人,他们彼此之间的平衡点,再难达到一个统一。两场爆发戏,Kyra端起滚烫的面条撒向地板,Tom扫开满桌的书本倾倒地上,两个人又如此相像地将不满和怒气撒向了整个房间。而Tom给她的那个发间吻,Kyra给他系上领带,又心生一些错觉和期盼,他们给彼此看了最凶狠最软弱,还有最温情的一面。
剧名天窗skylight,全剧第一次提到天窗是司机Frank在豪华车里听着流行乐开着杂志抬头就能看到的天窗,在Tom眼里那个天窗就该是Frank的幸福生活;第二次是Tom给病妻Alice修整了一个天窗,能看到美丽的森林和天空,和希望。而天窗对于Kyra和Tom来说,或许就是彼此,他们透过天窗能看到外面的世界,彼此之间的三观态度都或多或少照射在了屋内,天窗被需要却不是必须,因为终究还是要从房门进出去生活。也或许,这扇天窗是那段同为“一家人”的幸福时光,透过它能回味起晨间最美妙的早餐,却仅此而已,生活还在继续吧。
野芒老师在谢幕后说道:很担心英剧本会让观众水土不服,所以剧本也是极尽打磨。确实,剧本已经做了很多本土化的改变,台词生活化,恰到好处的幽默,稍弱化了政治等背景。尽管上半场有一些台词略冗长,却也是一个让自己感受演员演技的好时机,不会太跳戏。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里,观众愿意坐在剧院里看上2个多小时的剧,剧情也不是特别跌宕起伏,对于演员和剧组而言,压力不小。剧后在剧场外,野芒老师和几位剧迷小聊了一会儿,说道:观众觉得某一个点能引起一些共鸣,能思考一些什么,就可以了。6回复8赞
Lv4梅梅123Lv42017-08-16
捕鼠器是阿婆的传世之作,原作对舞台的布景、每个人物的着装、举止几乎都做了详尽的描述。此版据说是拿了英国捕鼠器公司的中文版授权的,那肯定首要吸引的观众应该就是阿婆的死忠粉丝。那必然排演的很是遵从原著,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反而限制了导演和演员,整个剧最后呈现出来的感觉就是僵硬、拖沓以及做作。就这场演出而论,我最不满意的是一下三点:
1、演员糟糕的台词功底和音效
话剧的台词有多重要,基本上喜爱话剧演出的人都知道。尤其此剧还是悬疑剧,所有的线索、情绪都包藏在每一句对白中,整出剧的台词,没有一句废话,都潜藏着秘密。但是,从演员说出第一句台词起,整场演出我都处于立着耳朵使劲听词的状态,有些词都得靠联系上下文才能知道说的是什么,有几处真想大喊一声“大点儿声,听不清”(我坐在第六排,并不靠后)。所有演员都带着耳麦,虽然很小且都是肤色,可是依然能看清,很容易让人出画。大概正是带着耳麦,演员反而忽略了舞台发音,使声音不能有效扩充。演员的声音小是一个问题,台词语速控制是另一个问题。表达急切、担心、着急的情绪,除了加快语速,演员似乎不太会用其他方式了,语速一快、声音又小,那台词效果可想而知。
2、做作老套的舞台调度
我想这部戏的舞台调度不容易,空间多、人物多、陈设多、台词意思更多。但是在舞台上所最终呈现出来的调度,实在是有点儿做作和老套,有些时候明显的感觉到演员是cue到了某个字、某句词,然后做了相应的调度,十分刻意,个别的几个地方我甚至都能猜出来,她该起身了,她肯定要挪两步。很多在对话过程中的调度,缺乏动因,似乎只是为了让画面流动才设计的。当然,这和演员本身表演功力也有关系,也许导演设计的很合理,可是演员没有把握到动因,使调度十分突兀。
不过其中有个点,我觉着很亮,剧终克里斯多弗·雷恩的人设就是个拥有不辛童年、没有长大的人,他因为大家冤枉他,在那场群戏中躲在了窗帘后面,这个点符合人物性格、符合整个剧情节奏和氛围。观众还能被幼稚的举动逗乐。可惜这种亮点少之又少~
3、不合适的服装造型
阿婆的作品大部分都是设定在一战结束后,那个年代因为战争,物资紧缺,服装风格朴素简单,也许服装造型师为了营造年代氛围或整个剧情的悬疑和悲情,将所有人物造型设定的能有多简单就多简单。但此部作品完成在1947年,第一次上演大致在1950年左右。那个时期费服装风格和发型是有鲜明特色的,且那时正是欧洲服装发展的高峰期。随便一个复古服饰风格爱好者也能说出当年服装风格的一、二特征。此舞台剧若是意欲高度还原作品本身的面貌,服装方面必然要朝着这方面发展,即便要表现朴素和乡村风范、也可以从服装材质、颜色上下手,但细节的处理不应该过于简单粗暴。即便没有那个年代的造型知识,总也该看看BBC的年代英剧找找视觉感。可是女一号茉莉的发型、凯思维尔小姐的装束、所有女性角色的鞋,都感觉不对(丑爆了)。茉莉算是当时的职业女性,她和贾尔斯相遇于舞会,说明她至少是紧跟时代潮流的,虽然的家境并不好,但不妨她追求当时的流行。连衣裙倒是没什么大错,关键是发型和鞋子。舞台中她的发型是美式的,且年代更靠后,而且也不符合剧中角色的年龄,剧中的发型太显老。50年代的英式乡村发型应该更自然、蓬松、发髻更低。凯思维尔小姐在剧终是从西班牙回来的超前女性,她着男装,帅气干练,又有一丝丝忧郁和洒脱。可是剧终的女演员穿着明显长三寸的萝卜裤、像是隔壁大爷的毛呢马甲,呆板的蝎子辫盘头,外加时刻紧缩的眉头,忧郁倒是有了,但着实没有迷人的气质。要知道原剧本中凯思维尔小姐一出场,就会引出不论男女的诸多瞎想。即便不给演员配一套帅气合适的女士吸烟装,也得来个合身的直筒西装裤吧。那在脚踝堆了三层的萝卜裤算是怎么回事,本来演员就不高更显的她腰粗腿短,配着丑爆了的马甲和紧缩的眉头,整个一个苏联大学教务主任形象。
最让我受不了的是剧终女性角色的鞋子,所有人皆着卡其色或棕色的平底女士牛津鞋。这种鞋纵然是英国鞋履的代表,但是只适合剧中的博伊尔太太,在当时是保守陈旧的风格。至于年轻的茉莉,合体的连衣裙下至少要配一双中跟玛丽珍(不要和我说剧中是在冬天,她还光腿穿裙子呢)。茉莉是可爱的、热情的、生活虽贫瘠但充满活力的,一双简朴的玛丽珍足以衬托她,时髦却不奢华。至于犹豫、干练、洒脱的凯思维尔小姐,若是穿着帅气的吸烟装,一双白色中跟牛津鞋更使她足下生风。若是着直筒男士西装长裤,乐福鞋、偏男士的布洛克都是不错的选择。即便是剧中的着装,一双高帮马靴也是最佳选择。
没有良好的服装搭配,使整部剧的年代感明显欠缺,演员却又一派相对浮夸的表演外国人的肢体和语言,更显做作。
以上三点只是我个人认为最碍眼的三处毛病,其他的各处细节、台词语境、舞台设置都有很多让人不舒服的地方。总之有点儿可惜了阿婆的故事,还有英国捕鼠器公司的授权。回复赞
Lv5可能是期望越高失望越大这个大咒作祟,演出结束时,我怀着和进剧场时反差强烈的情绪,鼓掌都是敷衍了事。lalalalaLv52017-07-28
捕鼠器是阿婆的传世之作,原作对舞台的布景、每个人物的着装、举止几乎都做了详尽的描述。此版据说是拿了英国捕鼠器公司的中文版授权的,那肯定首要吸引的观众应该就是阿婆的死忠粉丝。那必然排演的很是遵从原著,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反而限制了导演和演员,整个剧最后呈现出来的感觉就是僵硬、拖沓以及做作。就这场演出而论,我最不满意的是一下三点:
1、演员糟糕的台词功底和音效
话剧的台词有多重要,基本上喜爱话剧演出的人都知道。尤其此剧还是悬疑剧,所有的线索、情绪都包藏在每一句对白中,整出剧的台词,没有一句废话,都潜藏着秘密。但是,从演员说出第一句台词起,整场演出我都处于立着耳朵使劲听词的状态,有些词都得靠联系上下文才能知道说的是什么,有几处真想大喊一声“大点儿声,听不清”(我坐在第六排,并不靠后)。所有演员都带着耳麦,虽然很小且都是肤色,可是依然能看清,很容易让人出画。大概正是带着耳麦,演员反而忽略了舞台发音,使声音不能有效扩充。演员的声音小是一个问题,台词语速控制是另一个问题。表达急切、担心、着急的情绪,除了加快语速,演员似乎不太会用其他方式了,语速一快、声音又小,那台词效果可想而知。
2、做作老套的舞台调度
我想这部戏的舞台调度不容易,空间多、人物多、陈设多、台词意思更多。但是在舞台上所最终呈现出来的调度,实在是有点儿做作和老套,有些时候明显的感觉到演员是cue到了某个字、某句词,然后做了相应的调度,十分刻意,个别的几个地方我甚至都能猜出来,她该起身了,她肯定要挪两步。很多在对话过程中的调度,缺乏动因,似乎只是为了让画面流动才设计的。当然,这和演员本身表演功力也有关系,也许导演设计的很合理,可是演员没有把握到动因,使调度十分突兀。
不过其中有个点,我觉着很亮,剧终克里斯多弗·雷恩的人设就是个拥有不辛童年、没有长大的人,他因为大家冤枉他,在那场群戏中躲在了窗帘后面,这个点符合人物性格、符合整个剧情节奏和氛围。观众还能被幼稚的举动逗乐。可惜这种亮点少之又少~
3、不合适的服装造型
阿婆的作品大部分都是设定在一战结束后,那个年代因为战争,物资紧缺,服装风格朴素简单,也许服装造型师为了营造年代氛围或整个剧情的悬疑和悲情,将所有人物造型设定的能有多简单就多简单。但此部作品完成在1947年,第一次上演大致在1950年左右。那个时期费服装风格和发型是有鲜明特色的,且那时正是欧洲服装发展的高峰期。随便一个复古服饰风格爱好者也能说出当年服装风格的一、二特征。此舞台剧若是意欲高度还原作品本身的面貌,服装方面必然要朝着这方面发展,即便要表现朴素和乡村风范、也可以从服装材质、颜色上下手,但细节的处理不应该过于简单粗暴。即便没有那个年代的造型知识,总也该看看BBC的年代英剧找找视觉感。可是女一号茉莉的发型、凯思维尔小姐的装束、所有女性角色的鞋,都感觉不对(丑爆了)。茉莉算是当时的职业女性,她和贾尔斯相遇于舞会,说明她至少是紧跟时代潮流的,虽然的家境并不好,但不妨她追求当时的流行。连衣裙倒是没什么大错,关键是发型和鞋子。舞台中她的发型是美式的,且年代更靠后,而且也不符合剧中角色的年龄,剧中的发型太显老。50年代的英式乡村发型应该更自然、蓬松、发髻更低。凯思维尔小姐在剧终是从西班牙回来的超前女性,她着男装,帅气干练,又有一丝丝忧郁和洒脱。可是剧终的女演员穿着明显长三寸的萝卜裤、像是隔壁大爷的毛呢马甲,呆板的蝎子辫盘头,外加时刻紧缩的眉头,忧郁倒是有了,但着实没有迷人的气质。要知道原剧本中凯思维尔小姐一出场,就会引出不论男女的诸多瞎想。即便不给演员配一套帅气合适的女士吸烟装,也得来个合身的直筒西装裤吧。那在脚踝堆了三层的萝卜裤算是怎么回事,本来演员就不高更显的她腰粗腿短,配着丑爆了的马甲和紧缩的眉头,整个一个苏联大学教务主任形象。
最让我受不了的是剧终女性角色的鞋子,所有人皆着卡其色或棕色的平底女士牛津鞋。这种鞋纵然是英国鞋履的代表,但是只适合剧中的博伊尔太太,在当时是保守陈旧的风格。至于年轻的茉莉,合体的连衣裙下至少要配一双中跟玛丽珍(不要和我说剧中是在冬天,她还光腿穿裙子呢)。茉莉是可爱的、热情的、生活虽贫瘠但充满活力的,一双简朴的玛丽珍足以衬托她,时髦却不奢华。至于犹豫、干练、洒脱的凯思维尔小姐,若是穿着帅气的吸烟装,一双白色中跟牛津鞋更使她足下生风。若是着直筒男士西装长裤,乐福鞋、偏男士的布洛克都是不错的选择。即便是剧中的着装,一双高帮马靴也是最佳选择。
没有良好的服装搭配,使整部剧的年代感明显欠缺,演员却又一派相对浮夸的表演外国人的肢体和语言,更显做作。
以上三点只是我个人认为最碍眼的三处毛病,其他的各处细节、台词语境、舞台设置都有很多让人不舒服的地方。总之有点儿可惜了阿婆的故事,还有英国捕鼠器公司的授权。回复4赞- Lv4好看,美爆,安利,如果来不及去看现场,那也可以找出官摄来看一看,真的精彩。汤老湿在路上👾Lv42019-05-12
舞美
不像法扎一样浮华绚烂,但是我却觉得美于法扎。
整部格局从头到尾设计都非常简单,没有大布置,大部分道具都融入了演绎本身,由角色自行带入场中,但又不突兀,反而能更灵活运用为角色表演的一部分。道具和服装从头到尾都有一种俄罗斯的浪漫主义美感,质朴,抽象,苍白,唯美,配上神仙构图,竟然将普希金原诗中那种抽象却令人心碎的感觉完美还原了。less is more,意境上取胜了。
很多幕都可以单独拿出来夸。
比如最经典那幕少女们穿着雪白的裙子坐上秋千,缓缓在舞台上升起,风吹动她们雪白的裙摆,白雪飘飘,感觉她们神圣得仿佛歌唱爱情的天使,但她们每个人脸上那种悲哀的神情,又仿佛哭诉着爱情悲剧的幽灵。配合着舞台最后面神奇的镜子幕布,倒影与现实,有种浮生若梦的感觉。
再比如我个人非常喜欢的连司机连斯基死去的那一幕。
我非常喜欢这版连斯基,不只演员极其帅,而且实在是太可爱太鲜活了[说到底只是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白甜青年啊,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渣男射并不]
而当炽热的灵魂凋落,他背对着我们半裸着坐在大雪中死去,他的腰微微的弯着,曲线柔软宛如沉寂的希腊雕塑。枪鸣,死寂,随着音乐的爆开,雪落下来了,覆盖了他的头发,落满了他的身体。他是那么纯白,那么孤独。而舞台的中间,中年连斯基沉默的看着另一个死去的自己,而右侧,是崩溃的爱人奥尔加[构图绝了]。
不只是我,现场观众全场最喜欢的除了塔季扬娜,就是这对傻白甜情侣了,所以谢幕的时候他们的呼声最大。连斯基刚到村子就将代表着他的爱情的手风琴交给了这个可爱的跳脱的姑娘,他们唱着“银白色的月光下”,在每一个场景里亲密地挨在一起。他的心就好像那架开开合合的手风琴,永远鼓动着生命的节拍。直到他去世,年轻的爱人被迫带上头纱,被挽起手臂,被夺下唯一留下的手风琴,被一步一步拖走。
悲哀,但是好美。果然人类的美学都是建立在别人痛苦的压榨上。
还有很多场景的小细节部分也可圈可点。
比如塔季扬娜的信被撕碎后,老年奥涅金小心地用玻璃框将它复原,那忧郁又温柔的神情,暴露了他对少女深藏心底的眷恋,而轻骑兵和老年连斯基也凑过了看碎掉的信的时候,那一瞬间的寂静,三个老大叔的手足无措,很可爱。
再比如,连斯基跟奥涅金对决的时候,枪原本在老年奥涅金手中,在说完诸多未来的懊悔之后,年轻的奥涅金一把抢过枪,对准连斯基毫不犹豫地开枪,了解故事结局的老年奥涅金的沉痛与深陷故事当局者迷的年轻奥涅金的冷酷形成对比,始终不愿将枪口对准奥涅金的连斯基与从始至终用枪指着连斯基的奥涅金也形成对比,最后再由奥涅金说出失魂落魄和“悲伤使旅行和自由都失去颜色”。
再比如,连斯基跟奥涅金对决前,连斯基遭受背叛痛苦无比,又不敢相信,在奥涅金台词的部分,自己一个人默默去墙角塔季扬娜的信前抵着头站着,可爱爆了。
还有塔季扬娜偷吃果酱之前,先轻轻吹掉了盖子上的雪,这样小的一个细节,也十分可爱。
当然,除了上面这些,我最喜欢的场景,无出其右,必定还要是塔季扬娜那幕“床戏”。
初见奥涅金之后,芳心暗许又懵懂悸动的塔季扬娜彻夜难眠,她在床上疯狂地翻滚喊叫,身体折成痛苦的直角,带着巨大的惶恐和愤怒地砸枕头,下一秒却又狂喜地跑跳,恨不得呼号奔告。爱情的力量使她力大无穷,她拖着床到处奔跑,抱着奶妈求她讲年轻的爱情,却又一句也听不进去,原因只是一句来自少女灵魂最深处的呼喊——“我恋爱了!”
这一幕真的经典,明明是幸福的,是饱含快乐的糖果,甚至带着点滑稽的小可爱,但是不只是我,在场很多人看到这幕都落泪了。那一瞬间,所有人都被这样一个理想化的人格感动了,为纯粹的爱情潸然泪下。那一瞬间我也彻底明白了为什么很多人说塔季扬娜是全俄罗斯最可爱的理想,是俄罗斯式乃至全人类美好爱情最纯真的写真。一个少女的人性独白,一个少女的文化侧写。
当然也不是没有缺点。
缺点就是奥涅金作为主角的魅力有点不够。
作为文学界三大渣男[奥涅金、于连、贾宝玉]的代表,奥涅金是残酷而复杂的,但是在剧中,这点突出的不够,原因就是塔季扬娜的篇幅跟奥涅金的篇幅简直不可同日而语,第二幕开头非常冗长一段跟奥涅金没有半毛钱关系,所以如果这部戏改成《塔季扬娜》我觉得更贴切,奥涅金早已沦为配角了。
但是也不好说,毕竟奥涅金本来就是“多余人”。多余人真的好多,我印象比较深刻的、也是比较称职在做“多余人”的几个角色,一个是托尔斯泰的皮埃尔,一个是人间失格的边缘人,再就是奥涅金了。其实我觉得这三个,边缘得各有千秋,人间失格的“我”因为第一人称,着重于研究边缘人的内心,重视“人”自我的感觉和内心的探索,跟皮埃尔和奥涅金不太一样,姑且不放在一起讨论。
皮埃尔与奥涅金,作为多余人形象出现在文学作品中,有着相同的角色意义,那就是推动剧情发展以及反映社会深层问题。但是相对来说,我觉得皮埃尔非常不边缘,全程存在感极强,动不动出来跟安德烈讨论下哲学思想,而社会前进显然是有思想上的推进作用的[而且还抢了我可爱的娜塔莎岂可修]。相比之下,奥涅金可是非常多余了,啥也没干,而且确实挺可鄙的,非常符合可恨又可怜的多余人形象,如果照这个理论来说,普希金一开始的动机也许就是讴歌塔季扬娜的爱情,并没有我们后世解读那么多的阶级意义。我们受到的教育太过于喜欢把一切都局限在时代和意识形态的框架里进行解读,感情还要分主义,逮着一切“过去”的东西就说是“封建”“老派”,然后大加批判一拨,挺没劲的。
音乐
全剧音乐主要就是一首主题曲,但是却能吹整场,因为这首曲子就是柴可夫斯基的 “古老的法兰西民谣"。神仙作品,美得像仙境,就不多吹了。
但是值得一提的是我原本以为会用柴可夫斯基的奥涅金歌剧,但是反而没有,可是老柴的作品真的是硬啊,也是俄罗斯文化的写照了,不论怎么用都很贴合角色和情景。
另外还有一首奥尔加唱了非常很多遍的“叮铃铃”的歌。演员们演技唱功都没得说。
这里想单独把法扎拎出来做个比较。这么说不是为了踩一捧一,只是我在看的时候总是会想起法扎。法扎的优点非常多,舞台,服装,音乐,和男演员的颜值演技,都是登峰造极的,但是看完之后我感觉眼花缭乱,却没有澎湃的感觉,反而是简单朴素到近乎苍白的塔季扬娜让我泪如雨下,我不禁去思索个中原因。
我想第一就是因为普希金的故事构架是完美的,并且是有层次的,被编剧导演一改编,感觉赋活了。
其次,普希金的台词漏洞太少,两者的剧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普希金的台词太他妈简练了,又太他妈深刻了,这种菊苣就是个bug,后来者难望其项背,所以经典还是有经典的原因的。
既然如此,下面就聊聊剧本。
剧本
衡量影视作品的标准从来不应该是单一的镜头表达和社会含义,而是剧作内容本身。
所以先从剧本谈起。
《叶甫盖尼·奥涅金》,作为普希金的经典作品,可以说是俄罗斯超级大IP,柴可夫斯基为它写了一部伟大的格局,又由芭蕾大师约翰·克兰科将其改编为芭蕾舞剧,可以说剧中的塔季扬娜已经升华成整个俄罗斯的可爱的理想,而奥涅金式的爱情悲剧也成为了全人类爱情悲剧的写照。
所以这样的珠玉在前,导演选择了“忠于原著,忠于原著中角色的自然反应,且忠于原著所处的时代印记”。也是,你有多大本事,敢动普希金菊苣的原作。
整部格局台词全部出自普希金的原文,一个字没改。因为原作是诗体小说,不同于剧本或传统小说,它的台词相对意象化,也相对更简练,因此也就给了导演和编剧更多的设置上的创作空间。
所以重点表扬导演在角色的设置上的改编,除了原本的角色设置外,导演在第一幕就让老年奥涅金跟青年奥涅金直接对话,我们都知道。奥涅金的角色设定一直是冰冷无情、沉默寡言和高傲乖张的,这样的设定在诗歌里面没有问题,但是变成剧就会缺乏张力,所以鬼才导演就选择了将奥涅金一分为二,青年奥涅金负责演,老年奥涅金负责说,“说”的人又更无限接近于“想”,这样就避免了角色崩盘[求罗素好好学一学],又完美表现了奥涅金格格不入于世俗的角色特点。
而另一点睛之笔就是连司机连斯基——这个年轻殒命的可怜孩子,也是以青年老年这样分裂的形式来表达的,年轻的连斯基自不必说[炒鸡帅],老年的连斯基是作为奥涅金的幻想出现的,是奥涅金对过去的懊悔和自我摧残后的空虚的文学写照。这个设定简直可以让人高呼一声bravo。
为什么呢?
因为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改动,就打通了原本在普希金长诗了看似完全不相关的两个角色——连斯基&奥涅金这对双生花。
其实很多人原本看完叶甫盖尼·奥涅金这部作品,始终都无法理解奥涅金与连斯基之间复杂的感情。起初二人互相耳闻互相轻蔑,到一见如故成为知交,这么看奥涅金就只是个死傲娇,而连斯基作为奥涅金唯一的朋友——“我们把其他人看作零,只把自己看作一”[全场都了然地笑了哈哈],代表了所有可爱美好热情柔软的东西。而且连斯基爱的是奥尔加,而奥涅金爱的是自己,两者本身没有冲突,何来奥涅金对奥尔加的调戏?那么何来反目这出戏?看上去这一切都是毫无逻辑的,其实这恰恰是普希金想要表达的——连斯基与奥涅金本就是一体,“诗歌和散文,冰雪和火焰,彼此的差别也不如他们明显。”奥涅金代表的是自己性格中软弱、冷酷、理性而黑暗的一面,而连斯基代表的就是“哥廷根的魂灵,康德的信徒,热爱自由、天性热烈、充满诗情”的奥涅金的另一面。
这样就解释得通了。
全戏从奥涅金的视角看过去,其实就是一场自我人格的搏斗和谋杀,天真烂漫的一面被生活摧折,变得千疮百孔自我否定的过程。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奥涅金在面对塔季扬娜纯真的告白时为何如此的悲观,因为他自身就是否定,否定自我,也否定世间所有可堪称之为美好的事物。而作为自己性格中美好的部分的连斯基,自然也被当做不必要的东西,甚至是耻辱的东西[奥涅金不允许自己沉溺在爱情当中,而连斯基却狂热的陷在轻薄女奥尔加的臂弯当中,这是奥涅金痛恨的一点]。
这种double式的人格解读是普希金原作里非常隐晦的部分,但却也并不是没有提示,最明显的一处,莫过于奥涅金在杀掉连斯基时那段对白,里面充满着懊悔和悲伤,这也是奥涅金离开这个小镇的直接导火索。倘若二人之间只是勾引所引发的背叛,那断断不会有失去后的不舍和绝望的情绪,更不会如此强烈。
编剧跟导演极好地抓住了这一点,进行了巧妙地再创造,让奥涅金这个角色看上去更立体,也更富有人情味。而这种double的应用在整部歌剧中都能看到,比如一开始的那一堆邻家少女,其实都是塔季扬娜内心复杂情绪的写照,而结尾女舞蹈老师的死亡象征了塔季扬娜爱情的死亡等等。
其他剧情就不详解了,对于这部戏的评论和夸赞,就像普希金的诗歌一样,是千言万语都无法说完的。这也许就是传奇作品与普通作品之间的区别,经典的寿命是无限绵长的,即使作者的声音已经苍老,但它自身的语言却是永远年青的,是万万年的。
其实说到底只是一个爱情故事,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说,说到底人类的题材就那么少,故事都是一样的,区分高下的是作者本身的伟大,是那些台词,是那些隽永智慧的语言。而在爱情的解读上,或者爱情诗上,我墙都不扶就扶普希金。这样简单的一个故事,因为普希金的语言,而变得如此充盈,这是普希金的胜利,也是文学的胜利。
“生活过、思索过,难免对人类产生蔑视。”
说实话,作为普希金脑残粉,第一句台词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跪了。
更何况亚历山大·我就是要决斗·谢尔盖耶维奇·情书圣手·普希金大大还在这本书里贡献了教科书般的情书写作教程。
写到这里,突然发现可以用我最喜欢的一篇普希金的诗结尾,虽然它并非出自奥涅金,却意外地贴合:
“我爱过你;爱情,或许还没有
在我的心底完全熄灭
但我已不愿再让它打扰你,
不愿再引起你丝毫悲切。
我曾默默地、无望地爱过你,
折磨我的,
时而是嫉妒,时而是羞怯。
我是那么真诚,那么温柔地爱过你,
愿上帝赐你别的人,也似我这般坚贞似铁。”
p.s 看了官摄的人也建议一定要去现场看一下,那种磅礴的悲剧美,以及满分的构图和表演,都是在现场才能体会到的。但不建议坐得太靠前,因为它的构图要坐得稍稍远一点才能看到。
p.s 这个故事很像汤姆和简奥斯汀有木有。
2回复10赞
Lv3我们似乎处于一个喜剧空前繁荣的时代。虽然晚会小品的辉煌岁月已经远去,但舞台上“开心麻花”式的演出和各类电视喜剧大赛层出不穷。这些作品大多基于几个无伤大雅的误会,小丑似的人物在台上左支右绌。观众哈哈一笑,再次证实自己比剧中人更为高明,获得精神上的快感。可若仅将现今充斥着荧屏和舞台的“笑剧”当成喜剧,把机械性地引人发笑作为喜剧的唯一功用,未免大大贬低了这一在黑格尔看来足以超越悲剧的戏剧类型。月牙小淑女啊Lv32023-05-14
至少陈佩斯与毓钺就坚信喜剧同样能承载并不轻松的话题。二人首次搭档创作的《戏台》便展现了强权与艺术之间的冲突,以笑声嘲讽权力的庸俗。《戏台》一票难求,既叫好又叫座,可见观众的确期待看到一出真正严肃的喜剧。《惊梦》作为陈佩斯“戏台三部曲”的第二部,从宣发之初便深受关注。而陈佩斯与毓钺也再次超越了观众的期待,《惊梦》毋庸置疑是当今中国舞台上一部不可多得的佳作。
一、民间逻辑与战争逻辑
《惊梦》延续《戏台》,依旧讲述了一个戏班在民国乱世中挣扎求存的故事。历史悠久的昆曲大班和春社应富少常少坤的邀约,来到平州小城准备演出。怎料刚进平州,一场国共间的拉锯战便在此打响,将戏班困于其间。共产党野战军希望戏班能为战士演出《白毛女》以鼓舞士气,国民党也想用演出来提振涣散的军心。班主童孝璋为了众人的衣食,也为了和春社的金字招牌,只得艰难支撑。
编剧在《惊梦》中展现出超越前作的野心,正面碰触了喜剧较少涉及的一个话题——战争。《戏台》中也有战争。它赋予了军阀洪大帅至高的权力,使他可以随意改戏,决定众人的生死;也最终剥夺了这种权力,在一个必死的境地下解救了全戏班的性命。但《戏台》中的战争是隐形的,无论城头如何变幻大王旗,戏院里照样三天戏票全部售空,名角儿还有余裕为情伤神。战争自身的残酷性被回避了,转而表现强权如何侵入这座仿佛遗世独立的艺术殿堂。《惊梦》则完全相反,童孝璋与和春社才是外来的闯入者,一头撞进战争的中心,常少坤修建的古戏台没有为他们提供一丝庇护。他们困在枪林弹雨中无处可逃,成为这场拉锯战的受害者,战争叙事便从《戏台》里的隐在转为了显在。
《戏台》将喜剧中较为常见的由误认造成的角色错位作为核心手法。一个荒腔走板的包子铺伙计被没见过世面的洪大帅当成台上的名角儿,众人只能各出奇招来蒙混过关。《惊梦》中也有两次误认,穿着国民党军服外出找粮食的笛师邵武被共产党野战军的战士们当成残余敌军,拿着野战军司令给的通行证要逃出城的小生何凤岐又被军统当作共产党潜伏在城内的间谍,戏班两次被军队围捕。《戏台》中,观众实质上是以笑声对庸俗的洪大帅进行惩罚。但《惊梦》里,观众的笑声却不针对任何一方。穿着敌军军服、拿着通行证的自然可能是敌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战争逻辑。而套上军服免受乱军所害、拿着军方证明以便逃生同样是民间朴素的生存“智慧”。我们可以笑战士们过于神经紧绷,竟把戏班的刀枪把子当成真正的武器;也可以笑戏班众人在政治上太过天真幼稚,但两种行事逻辑都是合理的。
《惊梦》的喜感正是基于民间逻辑与战争逻辑在根本性上的冲突,所以即便误认几乎立刻被解开,故事也依然可以讲下去。陈佩斯饰演的童孝璋遵奉“应了的戏就得唱”这条祖宗定下的规矩,但细究之下,这条决定了童孝璋所有自发行动的规矩其实称不上是戏班的行事准则。当野战军请和春社演出对昆曲演员而言“哪儿都不是哪儿”的《白毛女》时,戏班的文丑坚持“师父没教过的戏不唱”,拒绝出演;当宣传科长提出用时装代替传统行头时,小云玲颤抖着以“宁穿破不穿错”质问童孝璋。这才是戏班的规矩,是艺人对艺术的强烈自尊。相较之下,童孝璋坚持的规矩更接近于买卖人走江湖时讲求的“信义”,允诺了主顾就必须提供相应的商品,如此生意才能细水长流地做下去。他为贯彻这种质朴的民间逻辑甚至不惜破坏戏班的规矩,让众人最终做出艺术上的让步。这位主持着六十年大昆班的班主,实际首先是民间逻辑的化身,其次才是一名艺人。
只有这种最普世的,如同潜流一般在时代的风云变幻中缓缓流淌的民间逻辑受到威胁时,它才有充足的力量去彻底松动战争的敌我逻辑。《惊梦》借由民间逻辑的视角,将战争中的双方从无限小的聚合体还原为无限大的个体,对每一个生命的境遇发出沉重的喟叹,完成了对战争的反思。所以观众无法再找到一个洪大帅般截然的反派,无法通过对某一个人物的嘲笑来缓解危机。因为造成一切危机的正是战争本身,人物不过是裹挟在其中,而观众正是通过笑声发现他们的无力。
二、“喜剧”的忧郁
《惊梦》中有一处耐人寻味的处理。和春社稀里糊涂却出色地为野战军演成了《白毛女》,大大鼓舞了士气。于是,当再度占领平州的国民党军官要求演一场能提振军心的戏时,政治上极度天真的艺人们便重演了一场《白毛女》,险些招来杀生之祸。在情报处长下令开枪的千钧一发之际,短暂阻挡死亡的竟是《牡丹亭》里的一支《山桃红》。和春社青梅竹马的小生小旦在生死之际解开误会,无视包围着他们的枪口,自顾自地演唱起这支于他们而言戏里戏外皆是定情的曲子。士兵们也当真被他们的表演吸引,将长官的命令抛诸脑后,放下了手中的枪。
艺术之美竟能战胜暴力,这是一种梦幻式的理想主义。但喜剧的妙处在于,观众只有在一定程度上冷静抽离时才会发笑。虽然此时观众笑的是因无法掌控士兵而抓耳挠腮的情报处长,但我们也清晰地意识到其中的违和。我们一边紧张地等待那声必至的枪响惊碎这虚幻的梦,一边徒劳地期望这场美梦能够延续下去。原剧本中,枪响没有来临,艺术之美获得了一次微小却完全的胜利。但演出时,虽然创作者们终究没有舍得将子弹直接射向身在梦中的情人,只是让情报处长朝天放了一枪,可那震耳的响声无疑揭露了艺术之美的脆弱。
《戏台》相信艺术之美是一种坚固的存在。强权即使能用武力短暂侵入它,也必然会沦落为观众的笑柄。但在《惊梦》里,创作者已然发现了艺术之美的脆弱,所以处处展现出一种犹疑与忧郁。编剧笔下的和春社有着与契诃夫的樱桃园类似的象征意味。班主童孝璋、“小云玲”童佩云和小生何凤岐都是理想化的艺人形象,爱戏爱得不问世事。我们也毋需考虑当时早已濒临消亡的昆曲是否可能存在一个名震大江南北的大班社,或者说编剧有意识地选择了更为曲高和寡的昆曲作为至高至纯却脱离时代的艺术之美的化身。
而与这种艺术之美对立的是时势。童孝璋自豪地拿出厚厚一本戏单,但一句“战士们看不懂”便彻底打消了他与戏班众人的艺术自信。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出在艺术上“哪儿都不是哪儿”的、夹生的《白毛女》竟然这么叫座。艺人们用考究的穿扮、声腔、文辞筑成的美的高塔在时代大潮面前轰然坍塌,突然就成了不合时宜。和春社在此面临的困惑是永恒且无解的,既是民国末年一个昆曲戏班的困惑,也是传统戏曲在当代的困惑,更是所有艺术在某一时刻必将面临的困惑。当然,编剧仍创作出两位立场不同但真正懂戏爱戏的将领,创作出连昆曲是什么都不知道却不自觉地被“小云玲”的表演吸引的野战军女战士,以保留一丝希望,希望艺术之美即使一时被抛弃也终能拥有超越时势的力量。《惊梦》的结尾极富诗意,漫天大雪中,古戏台独自矗立在战争遗留的废墟之上,和春社为所有逝去的生命正正经经地演了一场戏,演了一折在他们看来真正称得上“戏”的《牡丹亭·惊梦》。这的确是相当美的一幕,可当童孝璋直接面向观众恳切陈情时,创作者们实际上背离了喜剧,开始呼唤观众完全的共情。他们盼望观众同剧中人一起认同、相信艺术之美能凌驾于一切
但我注意到,原剧本中发了疯的常少坤在最后那场为亡灵的演出前是念着《牡丹亭·惊梦》里花神的台词上场,而实际演出时改成了睡魔神的“睡魔睡魔纷纷馥郁,一梦悠悠何曾睡熟”。在我看来,这一改动堪称神来之笔,完全提升了作品的格调。花神以落花惊醒柳梦梅,睡魔神则是引柳梦梅入梦者。一句台词的改动,实则完全颠倒了剧中究竟何者是梦,何者是现实。如果沿用花神的台词,那么和春社此前遭遇的不合时宜不过是战争这一特殊情境造成的噩梦。战争结束,人们终于从噩梦中醒来,艺术之美还能继续散发它恒常的光辉。而改以睡梦神的台词,则尽管童寿璋还在向着观众竭力呼喊,创作者们仍是犹疑地承认了此前的不合时宜才是避无可避的现实,这场超越战争、超越时势以至超越生死的演出不过是一场徒劳的幻梦罢了。
《戏台》或许因其结尾而没能成为一部最优秀的喜剧。不知情的演员没有改戏,仍照着老本子演出。戏班班主看得热泪盈眶,自我感动之余又再次确认了其艺术信仰的崇高性,没能跳脱出来反观自身。《惊梦》却凭着一句台词的改动,以相似的结尾完成了半步的超越。虽然我们仍未能在《惊梦》中找到莎士比亚笔下福斯塔夫那样颠覆一切、真正超脱的喜剧人物,但至少创作者们已经展现出了这个趋向。讽刺的是,创作者在剧中一面自我安慰式地希冀昆曲作为一种美的象征能拥有超越时势的可能,一面又不自知地在最后这场本应充分展现其光辉的演出中让柳梦梅和杜丽娘穿上了渐变色行头。这种完全不符合戏曲基本服化审美的新式行头,恰恰是戏曲焦虑于自身衰落,强行追赶潮流的产物。《惊梦》的创作者们却将其当作昆曲美学固有的一部分来接受与展示,岂不是已经自证艺术之美在时势变化面前的确是无力的吗?回复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