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v5明星版话剧《独自温暖》由北京市演出有限责任公司出品,于2018.11.16-11.18在人民大舞台演出,之后继续全国巡演。导演:王延松、复排导演:金冶、编剧:冯丽、演员:吕丽萍、孙海英、李晔/张博、哈森/谢佩霏共同出演。好习惯Lv52018-11-23
导演:王延松,80年代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导演系,也一直在中国戏剧界保持活跃的状态。近些年导演了曹禺的《原野》、《雷雨》、《日出》的新话剧解读版本。
编剧:冯丽,现任职于沈阳鲁迅美术学院,笔名皮皮。出版有长篇小说《渴望激情》《比如女人》《爱情句号》《所谓先生》,短篇小说集《全世界都八岁》等。多部作品被改编成电视剧,话剧《独自温暖》也是皮皮在戏剧领域的处女作。
看这部话剧是因为有明星吕丽萍和孙海英夫妇联袂主演,所以想看一下这部剧是否好看。该剧历史豆瓣评分6.7分,言归正传讲剧目。(观后感涉及部分剧情,请谨慎阅读!)
剧情介绍:
故事讲的是一位生活在国外的老妇人,人生阅历丰富、心地善良、但又性格乖戾、生活富足但又空虚寂寞,与儿子的关系复杂而微妙,既有疼爱同时夹杂着不屑,对于儿子的婚姻更是时常冷嘲热讽。
在儿子为母亲聘请专职司机之后,老妇人首先表达出对司机的不信任以及对儿子这种孝举的抗拒,但她善良的本性和智慧渐渐征服了司机,同时也从司机身上感受到了朴实的诚意,两人的关系逐渐缓和并转变为交心的朋友。随着二人彼此之间的开解,也影响到妇人和儿子关系的冰释前嫌,以及妇人对于个人感情生活迸发的勇气。而面对司机的患病,老妇人以及儿子做出的善举让最后的分别尽管感伤,却更是温暖。
主要人物:
老妇人早年和画家丈夫离婚,从德国回国居住。他儿子给她请了保姆还请了一个司机,毒舌老妇和憨厚的司机老楚最后成了忘年交。
老楚从部队退伍后曾给5位企业老总当过司机,为人憨厚朴实。他和老妇人长期相处后彼此交心成了朋友,并且极力撮合院士与老妇人的婚姻。
老妇人的儿子事业有成,对常常语出惊人的母亲非常孝顺。他和妻子聚少离多,还有一个叛逆的女儿。
孙女小野是个新新人类,她对考大学并没有兴趣。对于人生她有不同的追求,她和奶奶非常谈得来。
导演王延松称老妇人外表非常冷,而心非常热,但她的这份‘热’是不容易被发现的,所以这也产生了这部戏的戏剧性。而且这位老妇人和自己的小孙女可以顺畅的交流,她的心里有若干个秘密。剧本对孙女、司机和这个老太太的关系的交织中,呈现出一种充满悖论的叙事风格,在这样的一个叙事圈套中一点一点的呈现。
这部话剧不是平常的喜剧,它给人带来的笑是会心的笑,是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本能的被激发出来的笑。这个剧本中的故事,故事背后的故事,以及故事生产其他的人物都是每一个人的碎片,《独自温暖》就是将这些碎片都拼凑成一副美丽的图景。这是一部令人感动的温暖的戏剧。
本剧看上去有点像小时候看的室内情景喜剧,类似电视剧《编剧部的故事》这种。这种喜剧靠室内的几个人物之间的互动交流,通过幽默的语言和事件把人生哲理一一展现出来。引发了观众的反思,让人在品味欢乐之余也能通过作品感悟自己的人生。
其实这个故事主要是讲一个古稀之年的高知老太太的晚年生活,所以她以及剧中其他人物没有全名。姓名只是一个符号,没有符号可以理解为剧中人物的生活境遇泛指很多人的情况。艺术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
老妇人的这种毒舌在一般生活中别人很难适应,因为一般都是喜欢听好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就算是恨铁不成钢,也不能老是说话带着锋芒。幸好剧中老妇人刀子嘴豆腐心,而身边的人都知道她的秉性所以相处很和谐。换成现实中可能没有那么风平浪静,因为口服蜜饯和毒舌的人都不讨人喜欢。
此次我买的打折票不巧是在骑楼,也就是相当于山坡侧面。幸好位置没有坐满,我从第7排挪到了第4排距离可以看得基本清楚。
舞台设计上主要按功能把舞台分成餐厅、客厅、车库三块区域,背景后边悬挂着照片和书,餐桌、车模型、书橱、沙发、椅子、台灯、路灯、吊灯等一应俱全,使得场景非常逼真。
在人物去不同区域的时候通过灯光切换如追光来区分场地,剧中使用最频繁的道具是电话。通过电话串联了剧中没有出现的人物:保姆和追求主人公的花心老院士。
剧中人物表演方面都还不错,对话时字正腔圆非常流畅。四位演员的表现也都很自然,非常有代入感。
吕丽萍和孙海英两位老师的表演把人物自带的性格人设体现得淋漓尽致,两人的互动表达了老妇人和司机老楚在长期相处后形成的人与人之间互相关爱的真情实意。
剧中故事反映了很多社会问题,比如老人赡养、临终关怀、夫妻相处、老人再婚、子女教育、交通纠纷等。
当然重点还是围绕老妇人的晚年生活,作为一个德国归来、知识渊博的单身老年人如何度过余生是个问题。这个老妇人有一定的哲学思想,对生活很多问题看得很透。所以她把追求幸福比喻为攀登珠峰,而已经再婚第7次的前夫的婚姻称为爬公主坟。
对于追求自己的院士和小保姆勾搭在一起还来追求她感到十分不快,在她心中浪子老是回头就不稀罕了。她的婚姻观十分虔诚,坚持宁缺毋滥。不像以前新闻里说的在宜家相亲的那几个老阿姨,为了一个老头上演全武行还骂对方是野鸡这样吃相难看的举动。
本剧是传统的线性叙事,时空切换通过灯光淡入淡出一幕幕切换。故事特点主要是温情和幽默。我个人感觉撇开台词光故事本身其实比较平淡,并没有刻意设计剧烈的戏剧冲突和反转来增加故事性。
通过该剧让观众可以更多关注老年人的生活和心里世界,对于自己的人生和孩子的人生有更多思考。从这一点来说其实该剧的立意还是不错的,只不过故事前后的衔接有时不是很流畅。
“最美不过夕阳红,温馨又从容!”从剧中老妇人与其他人物相处的点点滴滴,体现了老年人的生活观、婚恋观、价值观,生死观等主题。勃朗姆斯的圆舞曲适合跳华尔兹,在剧中烘托快乐的气氛。从台下时不时观众的笑声可以看出效果还是不错的,观众能够理解故事想要表达的情感元素。
“长得漂亮是优势,活得漂亮是本事!”老妇人代表的是中国老人为自己而活的一种生活方式,不用为别人而活照样可以活得很滋润。看书、喝咖啡、出门兜风、与人攀谈。她的行为和语言体现出了她的开明、睿智、善良、幽默。
本剧没有吕凉宋忆宁夫妇的《原告证人》对戏那么有意思,适合喜欢看温馨家庭伦理剧的观众。人都有老的一天,当我们回望自己的生活时,是否也能像老妇人那样看清生活的本相呢?
初心这个词已经被大家用烂了,我认为一个人的想法应该随着时代和环境的变化而与时俱进。如何调整心态和生活方式是当代人需要思考的问题,就像剧中所有人物无论年龄地位都要做出自己人生的选择。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看清现实,并怀着感恩的心去生活,可能人生的道路会更宽广。满分10分制我打7.5分,下一次讲电影《毒舌》。(想看我图文并茂的电影和舞台剧评的小伙伴,可以关注我的微信个人公众号:好习惯吐槽的观后感)回复4赞
Lv420171210 谋杀歌谣 晚场团子乐悠悠Lv42017-12-13
以前总说“换卡如换戏”,昨天看完想说,不用换卡也照样换戏。昨晚,看到了一个很不一样的Michael。
从前心中的M是木讷、不善言辞甚至有点无趣的。无论是婚前还是婚后,感觉都是如此。然而昨天的M感觉反差好大。怎么说呢,更生活化,就像是你身边的一个人,(尤其是在攻城狮的队伍里随处可见的,噗哈哈)
二轮的修改让偶遇时的地点似乎离酒吧,这个和M不太搭的地方远了些。
还是那个蹭路灯读书的M。
其实即使和一轮一样,地点在酒吧门口,我都已经脑补好小剧场:被同组的伙伴拉来酒吧,不能适应里面的环境,于是到相对安静的酒吧后街,边看书边等人。然后,有了命中的那次相遇。
这个M在今晚应该是个有点皮的书呆子,家里可能还养了只小宠物。在他眼里,撞在自己身上还爆粗口的酒醉款S,大约就是一只长牙舞爪的小猫咪吧。被小喵的利爪吓到,转身想走,但是听到喵叫的那个腿软,除了被声音苏到,也许还掺杂了对流浪喵的不忍心。
看着S喵想吐,摸遍衣兜也找不出一片纸巾的M,恩,有点宅男。之后带喵回家简直就是此人设下的顺理成章有木有。。谁让二轮的M都这么无欲无求呢。。。。一轮我还能吐槽一下蹭酒吧外路灯的读书并不简单,结果二轮在自家防S跟防色狼一样的M,真的让我对人设有了别样的解读。而且二轮开始意识到,哦,原来M的一见钟情并不存在,反而是S看中了与渣汤反差极大的M。
然后,出现了二轮的蜡烛。(记得一轮时蜡烛的出场次数蛮多的,寓意也多些,有承诺,有希望。二轮时大概就只代表M&S之间的承诺了吧。)这里盘腿坐在长桌上的M,带着点小雀跃,但后退、清嗓、正色唱出的“所以你不要胡思乱想,等到明天就说再见”,就像在跟S表明自己不齿于趁虚而入的态度。看着蜡烛在二人之间推来推去,最终两人相视一笑,指尖借由蜡烛相连,以承诺为名的相伴,也由此开始。
(“不要你给我什么”时,M意味不明的笑,略玄妙,想不透,哈哈)
和生活中大多数的男人一样,无论是否木讷,在状态持续翻新的新婚生活中,M总是喜上眉梢的。蹦跶着做求婚准备,婚礼上同手同脚地手舞足蹈,和那个情不自禁的吻,还有听到胎心时的不可思议和喜笑颜开。对了,还有帮Frankie庆生时孩子气的拔开奶瓶盖,冲着F的一甩头,我心里简直脑补出一句台词:“媳妇儿,上!”
(恩尔和大刘的这对小夫妻,CP感简直爆棚!要嫩一起嫩,要傻一起傻,哈哈哈)
然而婚姻生活无法逃避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就登场了。一轮repo说过的两人的问题就不赘述,往重里说,三观不合可能也不为过。红杏出墙也就无可避免。发现KING’S CLUB的卡片的过程处理的蛮细腻,整理屋子后发现沙发缝里的卡片,合情合理。想开口询问却将一肚子话憋回肚也很符合不善沟通的人设。从酒吧回来求欢被拒的M简直让人心疼,那句“那,我走了”,声音都失去了温度。
东窗事发后的M,心态已崩。妻子的背叛和渣汤的挑衅将M逼至癫狂。在公园时,分明能听到名为“稳重”的壳碎裂的声音,“别再说了!别在这里装模作样!”愤怒喷涌而出。然而下一秒,夫妻俩同时回头看到被吓哭的F,生吞回肚里的怒火,估计也将肺腑撞了个七零八落。想问又不敢问,想听却不愿听,接近失智边缘。从那一刻起,他仿佛成为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人设中都不曾存在的人。之后在酒吧的癫狂,挥动球棒的无状。。。。他已不再是他了。
灯光再亮起的时候,一个丧到家的M出现了。S的悔过仿佛拉回了五内俱焚的M,然而,收光前,M的小动作又一次很生活化的给出了答案。原本想扶上S的右手,挣扎着,纠结着,最终还是放下了。说服自己的理智,可能也说服了自己的心,但芥蒂已生,剩下的只能交给时间。。。。。。回复1赞
Lv3我们似乎处于一个喜剧空前繁荣的时代。虽然晚会小品的辉煌岁月已经远去,但舞台上“开心麻花”式的演出和各类电视喜剧大赛层出不穷。这些作品大多基于几个无伤大雅的误会,小丑似的人物在台上左支右绌。观众哈哈一笑,再次证实自己比剧中人更为高明,获得精神上的快感。可若仅将现今充斥着荧屏和舞台的“笑剧”当成喜剧,把机械性地引人发笑作为喜剧的唯一功用,未免大大贬低了这一在黑格尔看来足以超越悲剧的戏剧类型。月牙小淑女啊Lv32023-05-14
至少陈佩斯与毓钺就坚信喜剧同样能承载并不轻松的话题。二人首次搭档创作的《戏台》便展现了强权与艺术之间的冲突,以笑声嘲讽权力的庸俗。《戏台》一票难求,既叫好又叫座,可见观众的确期待看到一出真正严肃的喜剧。《惊梦》作为陈佩斯“戏台三部曲”的第二部,从宣发之初便深受关注。而陈佩斯与毓钺也再次超越了观众的期待,《惊梦》毋庸置疑是当今中国舞台上一部不可多得的佳作。
一、民间逻辑与战争逻辑
《惊梦》延续《戏台》,依旧讲述了一个戏班在民国乱世中挣扎求存的故事。历史悠久的昆曲大班和春社应富少常少坤的邀约,来到平州小城准备演出。怎料刚进平州,一场国共间的拉锯战便在此打响,将戏班困于其间。共产党野战军希望戏班能为战士演出《白毛女》以鼓舞士气,国民党也想用演出来提振涣散的军心。班主童孝璋为了众人的衣食,也为了和春社的金字招牌,只得艰难支撑。
编剧在《惊梦》中展现出超越前作的野心,正面碰触了喜剧较少涉及的一个话题——战争。《戏台》中也有战争。它赋予了军阀洪大帅至高的权力,使他可以随意改戏,决定众人的生死;也最终剥夺了这种权力,在一个必死的境地下解救了全戏班的性命。但《戏台》中的战争是隐形的,无论城头如何变幻大王旗,戏院里照样三天戏票全部售空,名角儿还有余裕为情伤神。战争自身的残酷性被回避了,转而表现强权如何侵入这座仿佛遗世独立的艺术殿堂。《惊梦》则完全相反,童孝璋与和春社才是外来的闯入者,一头撞进战争的中心,常少坤修建的古戏台没有为他们提供一丝庇护。他们困在枪林弹雨中无处可逃,成为这场拉锯战的受害者,战争叙事便从《戏台》里的隐在转为了显在。
《戏台》将喜剧中较为常见的由误认造成的角色错位作为核心手法。一个荒腔走板的包子铺伙计被没见过世面的洪大帅当成台上的名角儿,众人只能各出奇招来蒙混过关。《惊梦》中也有两次误认,穿着国民党军服外出找粮食的笛师邵武被共产党野战军的战士们当成残余敌军,拿着野战军司令给的通行证要逃出城的小生何凤岐又被军统当作共产党潜伏在城内的间谍,戏班两次被军队围捕。《戏台》中,观众实质上是以笑声对庸俗的洪大帅进行惩罚。但《惊梦》里,观众的笑声却不针对任何一方。穿着敌军军服、拿着通行证的自然可能是敌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战争逻辑。而套上军服免受乱军所害、拿着军方证明以便逃生同样是民间朴素的生存“智慧”。我们可以笑战士们过于神经紧绷,竟把戏班的刀枪把子当成真正的武器;也可以笑戏班众人在政治上太过天真幼稚,但两种行事逻辑都是合理的。
《惊梦》的喜感正是基于民间逻辑与战争逻辑在根本性上的冲突,所以即便误认几乎立刻被解开,故事也依然可以讲下去。陈佩斯饰演的童孝璋遵奉“应了的戏就得唱”这条祖宗定下的规矩,但细究之下,这条决定了童孝璋所有自发行动的规矩其实称不上是戏班的行事准则。当野战军请和春社演出对昆曲演员而言“哪儿都不是哪儿”的《白毛女》时,戏班的文丑坚持“师父没教过的戏不唱”,拒绝出演;当宣传科长提出用时装代替传统行头时,小云玲颤抖着以“宁穿破不穿错”质问童孝璋。这才是戏班的规矩,是艺人对艺术的强烈自尊。相较之下,童孝璋坚持的规矩更接近于买卖人走江湖时讲求的“信义”,允诺了主顾就必须提供相应的商品,如此生意才能细水长流地做下去。他为贯彻这种质朴的民间逻辑甚至不惜破坏戏班的规矩,让众人最终做出艺术上的让步。这位主持着六十年大昆班的班主,实际首先是民间逻辑的化身,其次才是一名艺人。
只有这种最普世的,如同潜流一般在时代的风云变幻中缓缓流淌的民间逻辑受到威胁时,它才有充足的力量去彻底松动战争的敌我逻辑。《惊梦》借由民间逻辑的视角,将战争中的双方从无限小的聚合体还原为无限大的个体,对每一个生命的境遇发出沉重的喟叹,完成了对战争的反思。所以观众无法再找到一个洪大帅般截然的反派,无法通过对某一个人物的嘲笑来缓解危机。因为造成一切危机的正是战争本身,人物不过是裹挟在其中,而观众正是通过笑声发现他们的无力。
二、“喜剧”的忧郁
《惊梦》中有一处耐人寻味的处理。和春社稀里糊涂却出色地为野战军演成了《白毛女》,大大鼓舞了士气。于是,当再度占领平州的国民党军官要求演一场能提振军心的戏时,政治上极度天真的艺人们便重演了一场《白毛女》,险些招来杀生之祸。在情报处长下令开枪的千钧一发之际,短暂阻挡死亡的竟是《牡丹亭》里的一支《山桃红》。和春社青梅竹马的小生小旦在生死之际解开误会,无视包围着他们的枪口,自顾自地演唱起这支于他们而言戏里戏外皆是定情的曲子。士兵们也当真被他们的表演吸引,将长官的命令抛诸脑后,放下了手中的枪。
艺术之美竟能战胜暴力,这是一种梦幻式的理想主义。但喜剧的妙处在于,观众只有在一定程度上冷静抽离时才会发笑。虽然此时观众笑的是因无法掌控士兵而抓耳挠腮的情报处长,但我们也清晰地意识到其中的违和。我们一边紧张地等待那声必至的枪响惊碎这虚幻的梦,一边徒劳地期望这场美梦能够延续下去。原剧本中,枪响没有来临,艺术之美获得了一次微小却完全的胜利。但演出时,虽然创作者们终究没有舍得将子弹直接射向身在梦中的情人,只是让情报处长朝天放了一枪,可那震耳的响声无疑揭露了艺术之美的脆弱。
《戏台》相信艺术之美是一种坚固的存在。强权即使能用武力短暂侵入它,也必然会沦落为观众的笑柄。但在《惊梦》里,创作者已然发现了艺术之美的脆弱,所以处处展现出一种犹疑与忧郁。编剧笔下的和春社有着与契诃夫的樱桃园类似的象征意味。班主童孝璋、“小云玲”童佩云和小生何凤岐都是理想化的艺人形象,爱戏爱得不问世事。我们也毋需考虑当时早已濒临消亡的昆曲是否可能存在一个名震大江南北的大班社,或者说编剧有意识地选择了更为曲高和寡的昆曲作为至高至纯却脱离时代的艺术之美的化身。
而与这种艺术之美对立的是时势。童孝璋自豪地拿出厚厚一本戏单,但一句“战士们看不懂”便彻底打消了他与戏班众人的艺术自信。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出在艺术上“哪儿都不是哪儿”的、夹生的《白毛女》竟然这么叫座。艺人们用考究的穿扮、声腔、文辞筑成的美的高塔在时代大潮面前轰然坍塌,突然就成了不合时宜。和春社在此面临的困惑是永恒且无解的,既是民国末年一个昆曲戏班的困惑,也是传统戏曲在当代的困惑,更是所有艺术在某一时刻必将面临的困惑。当然,编剧仍创作出两位立场不同但真正懂戏爱戏的将领,创作出连昆曲是什么都不知道却不自觉地被“小云玲”的表演吸引的野战军女战士,以保留一丝希望,希望艺术之美即使一时被抛弃也终能拥有超越时势的力量。《惊梦》的结尾极富诗意,漫天大雪中,古戏台独自矗立在战争遗留的废墟之上,和春社为所有逝去的生命正正经经地演了一场戏,演了一折在他们看来真正称得上“戏”的《牡丹亭·惊梦》。这的确是相当美的一幕,可当童孝璋直接面向观众恳切陈情时,创作者们实际上背离了喜剧,开始呼唤观众完全的共情。他们盼望观众同剧中人一起认同、相信艺术之美能凌驾于一切
但我注意到,原剧本中发了疯的常少坤在最后那场为亡灵的演出前是念着《牡丹亭·惊梦》里花神的台词上场,而实际演出时改成了睡魔神的“睡魔睡魔纷纷馥郁,一梦悠悠何曾睡熟”。在我看来,这一改动堪称神来之笔,完全提升了作品的格调。花神以落花惊醒柳梦梅,睡魔神则是引柳梦梅入梦者。一句台词的改动,实则完全颠倒了剧中究竟何者是梦,何者是现实。如果沿用花神的台词,那么和春社此前遭遇的不合时宜不过是战争这一特殊情境造成的噩梦。战争结束,人们终于从噩梦中醒来,艺术之美还能继续散发它恒常的光辉。而改以睡梦神的台词,则尽管童寿璋还在向着观众竭力呼喊,创作者们仍是犹疑地承认了此前的不合时宜才是避无可避的现实,这场超越战争、超越时势以至超越生死的演出不过是一场徒劳的幻梦罢了。
《戏台》或许因其结尾而没能成为一部最优秀的喜剧。不知情的演员没有改戏,仍照着老本子演出。戏班班主看得热泪盈眶,自我感动之余又再次确认了其艺术信仰的崇高性,没能跳脱出来反观自身。《惊梦》却凭着一句台词的改动,以相似的结尾完成了半步的超越。虽然我们仍未能在《惊梦》中找到莎士比亚笔下福斯塔夫那样颠覆一切、真正超脱的喜剧人物,但至少创作者们已经展现出了这个趋向。讽刺的是,创作者在剧中一面自我安慰式地希冀昆曲作为一种美的象征能拥有超越时势的可能,一面又不自知地在最后这场本应充分展现其光辉的演出中让柳梦梅和杜丽娘穿上了渐变色行头。这种完全不符合戏曲基本服化审美的新式行头,恰恰是戏曲焦虑于自身衰落,强行追赶潮流的产物。《惊梦》的创作者们却将其当作昆曲美学固有的一部分来接受与展示,岂不是已经自证艺术之美在时势变化面前的确是无力的吗?回复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