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v4爱情故事大抵有这么三类:情投意合型,天上人间共缠绵;争执不休型,谁爱谁多一点;暗恋单恋型,我在你面前而你不知道我爱你。沧海遗珠Lv42017-08-28
第三种就是歌德早在十九世纪提出的 “我爱你,与你无关”。徐静蕾拿这种维特式的爱情观大作文章,拍了部电影。这句话让很多半吊子文青中了毒。
半吊子文青是指那种热爱艺术,热爱读书,却又不怎么懂艺术,也没读过多少书的人。但很不幸他们看了《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然而如今,孟京辉才是得了茨威格的真意:“我爱你,但与你无关 ” ?——少来,爱一个人不就是想和ta有点儿关系么。
就文本来说,回来跟豆瓣上浏览完所有的短评,发现很多观众拿这个戏和原著对比, “完全不是原著中淡然饱含深情的印象”、“茨威格笔下的女人是沉默和隐忍的,即使至死心中也只有爱而毫无怨言,不求回报 ” “原著的克制呢?孟京辉真是放纵,对不住茨威格” ……这些人大概就是我开头说的 “半吊子文青” ,只看过徐静蕾的电影受了误导,徐版是叙事冷淡抽离来着,不过原著里的女人,还就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怨妇,毕竟沉默不代表隐忍(我嘴上叨逼叨逼叨说我不求回报才是真心求回报的典型,各位!请去谈恋爱!谈完回来感受一下!),相反,我觉得孟京辉的剧本刚好道出了女主歇斯底里的本质。
书中,女主反复强调自己爱得有多么无私纯洁,她在信中反复说什么 “我永远也不会责怪你,不会的,我只会永远感谢你,我不责怪你,我爱你就是爱你这个样子”、“我不是责怪你,我亲爱的,我不责怪你 ”、“可是我并不抱怨” 、“我不怪你,我向你发誓,我从来也没有对你生过气、发过火 ”……似乎是这厢无论如何都在爱着那个作家,并不要求他有所回报,但另一方面,信中随处充斥着怨艾的情绪,女主始终在等待着她被作家认出来,等这份真爱被作家认识接受。
这么强烈的爱情,其实是一种 “饮鸩止渴” 的心理:我要付出,默默付出,无止境付出,总有一天,也许你会发现我的爱。哦,你还没发现吗?你还没有回头看我吗?那我加倍地、加倍地爱你,思念你吧。也许我再努力一点,你就会回头。
好吧,这固然与她偏执的性格和 “得不到的越想要” 的心理有关,但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 也与她从小就缺失父爱有关。心理学上,按照弗洛伊德的观点,人在童年时期,父爱或母爱的缺失会使他在以后的生活中不停地寻找父亲或母亲的替代品,形成某种恋父或恋母情结,而这种依恋的对象一旦找到,他们对所依恋的对象就会有严重的依赖心理:一方面他们非常脆弱,另一方面又会非常偏执,甚至有自虐的倾向(如独白:【一离开你,我就不愿意高高兴兴地活】,又如:【我的继父对我很好,我的母亲对我很好,所有人都对我很好,我也过得很好,但是没有你的世界里,我不愿让自己过得好。】)
对照茨威格的这个故事背景呢,女主人公的父爱的确是缺位的。直到十三岁她遇到作家(原著是R先生,话剧改成W先生,也是,总不能一口一个 “二先生” 、“爱先生”的 XD)。这个形象恰好又符合了青春期少女心目中男性的特点。她对作家的爱情,实际上又包含了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对于父爱的渴求。
所以不难解释,为什么对作家的风流她不是一概地予以否定。 “我爱的就是这样的你” ,这可不是正常的情人应有的吃醋和不满,反倒更像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对一个风流潇洒的父亲的欣赏。她信中流露出时而怨恨时而自制的情绪,在不停的哀怨倾诉,又时时说 “我不怨你” ,其实是因为对于一个处于弱势地位的孩子来说,一个强大的父亲的形象是不能怨恨的,她只能等着父亲来爱她。
至于有的人觉得女主太过极端,或者话剧太激越......我不习惯评判爱的对错愚蠢与否,这方面我态度一直算是温柔,女主有女主的道理,茨威格有茨威格的道理,孟京辉也有孟京辉的道理,艺术品有其自己的一套艺术生态,存在即合理,犯不上事事都得立flag。
值得一提的是,十五年后,最后一次,作家跟身为少妇的她上床也没能认出她,反而是事后临走,作家的老仆人认出来了。 “他(老仆人)哆嗦着,惊慌失措地抬眼看我——他在这一秒钟里对我的了解比你一辈子对我的了解还多” 。是哦,整个世界都看到了,为什么我深爱着的你没有呢。其中苦楚酸涩,是说不出来的,然而只有说不出来的苦楚酸涩才为之苦楚,为之酸涩。反正,世上多的是无可奈何。
就演出来说,是极佳的感官体验。
第十次蜂巢剧场 ,第一次看独角戏。可能是我预期值太低,也可能是《犀牛》里黄湘丽的角色太不讨喜,对于这部戏,我甚至做好了一切吐槽的准备,把它看作只是簋街一顿夜宵的普通前奏,或是沉闷生活的一场沉闷演出。可是整场下来,叫人禁不住拍案。
听觉方面,黄湘丽自编自弹自唱,虽然孟导的演员咬起台词都差不多一个味儿,拧巴拧巴可以出汁水的矫情,但是这次的惊喜是叫床,娇喘细细,勾人心魄,在场每根汗毛都竖起来,精神也随之高度紧张,女主的高潮可谓也是观众的高潮;
嗅觉方面,是酸涩柠檬、十三分熟的牛排香(真没想到过居然真的会把厨房带进剧场,真是大胆夸张,用红酒表现自杀的鲜血什么的,说真的红酒应该挺便宜);
视觉方面,动作肢体准确到位,几乎没有破绽,恰当的走位是很重要的,因为会投影表现出来影子,光影交错。又及,我身边的摩羯男说他数了,其间脱内裤脱了七条,扔枕头二十来次。体力活真的很辛苦。
于是回想起进场前,娴姐姐看到《两只狗》的宣传明信片,问我这部戏怎么样,我想了一下,只好说了这么一句:“反正挺好的,就是后现代的那种风格。” ——是,对于蜂巢剧场所有的戏,都可以用“ 后现代 ”来概括。后现代,癫狂的,先锋,实验,表现形式多样,声光电色香味。而且这部是独角戏,说到这个我想起刘晓晔老师出演的《希特勒》,他当时是一人占了九成的戏份,让人折腰,跟《陌生女人》这里,黄湘丽却是实实在在的一人独挑大梁,真正的独角,怎么能不感慨于演员的才华呢。
看完话剧走在东直门的夜里,风一吹冷得刺骨,就跟半年前,一年前,两年前一模一样。
反正世上多的是无可奈何。1回复15赞
Lv5lalalalaLv52017-0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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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年伊始,经历过数次外遇的四十四岁剧作家哈罗德·品特与他的一生挚爱,女作家安东尼娅·弗拉瑟(Antonia Fraser),坠入爱河,3月下旬,他向身为演员的妻子薇薇安·莫珊特(Vivian Merchant)摊牌:“我遇到了一个人。”4月28日,他搬出自己家,开始长达五六年的婚外爱情长跑,五天前,《无人之境》首演。
我想,摊牌那天,品特一定经历了自己在戏剧中多次描摹的房间里的对峙,后来的作品《背叛》无疑是这类婚姻痛苦尴尬时刻的虚构化呈现,有兴趣的人可以去看它由杰瑞米·艾恩斯、本·金斯利等人主演的提名奥斯卡最佳改编剧本的同名电影版。品特是个从不考虑观众的戏剧家,他只为自己写作,常常把自己生活里真实的记忆和苦乐,他的一部分自我,放进这些凝结于房间的时间之中,这不是自传,而是透过个人体验触摸人类共通的命运。进入一个房间,看到几个人,他们便萦绕在他脑间,化成一部戏。某种程度上,这也是诗歌的逻辑,“我的大多数剧本都是由一句话、一个词,或者一个意象引出来的。特定的词语经常有一个意象紧跟而来。”他在诺贝尔文学奖受奖词里说。这样的戏剧故事,需要观众放弃先入为主的情节预期,跟着人物探索那些真假模糊的现在与过去,为身怀秘密的角色着迷。
2016年圣诞夜上映的《无人之境》亦如此。这部戏预热了英国国家剧院现场(National Theatre Live)2017年1月的《女王召见》、《科利奥兰纳斯》、《哈姆雷特》等一系列大屏幕高清戏剧现场放映,而非去年的收官之作。在这部首次上映的品特戏剧里,他本人的影子时隐时现,却不干扰每个人物的意志,不会给任何难题答案,也没有最终一幕的冲突解决。当赫斯特说起斯普纳——极有可能不是斯普纳本人——年轻时对运动的热爱,寥寥数语就塑造出一位热衷于运动成绩带来的满足和成就感而忽略身边爱人的青年形象,品特对板球运动的长期痴迷是出了名的。本剧有三个诗人,品特自己也是诗人。品特本人对学生时代友情的珍视,也确实达到了赫斯特那种视之为最神圣宝贵记忆的程度。至于窃取他人爱侣或被他人窃取爱侣的事,前文已述……
这个故事里只有一个房间和来来去去喝酒聊天的四个人,起初我们以为这是个来访之客斯普纳从精神上突袭安逸主人赫斯特的过程,令人想起品特早年的“威胁戏剧”,然而开场似乎不到半小时,赫斯特就败下阵来,颓然爬进卧室。这只是四人交锋的开始,交锋的武器,很大程度上是靠不住的“记忆”。这记忆或许被篡改到模糊,酗酒的赫斯特说出的记忆有多少是准确无误的?
或许,这记忆蕴含精神层面的真实,比如赫斯特和斯普纳,年轻时确实干过勾引朋友的女友或妻子的事,斯普纳把自己套入另一个人的身份,也并无不妥。他故意套赫斯特的话,冷酷到近乎手舞足蹈地抛出幸灾乐祸的推断“你已经失去了你那位褐色眼睛的妻子,你已经失去了她,无论你做什么,她都不会再回到你身边……”,赫斯特马上崩溃了。
或许,斯普纳与赫斯特年轻时是否相识并不重要,如斯普纳的扮演者伊恩·麦克莱恩所言,在这个能够逃脱的牢笼房间里赖着不走并非难事,“因为有免费的酒喝”,为了从富有文豪赫斯特的世界里分羹,迎合他的兴致,扮演被他戴过绿帽子的老友也无妨。这部品特70年代“记忆戏剧”中的名作,靠着“记忆”纺的丝线,将四个人禁锢在一个房间从夜晚到白天的时间。
我无从知晓创作《无人之境》时的品特经历了什么,但我知道他害怕成为什么人。无论是赫斯特那样,功成名就,坐在自己早年的成绩上,甘心被疑似一对同性恋人的男仆和秘书陪伴或操纵,抱着酒瓶混吃等死,还是斯普纳那样,穷困潦倒,衣着寒酸,仅靠对年轻人的作品指手画脚、举办无聊的诗歌诵读赏析会(京沪两地文艺青年对此类活动无比熟悉)来建立微弱自尊,仿佛一只眼红他人所持资源的好斗公鸡,都是一位四十四岁文艺中年男人害怕的六十岁文人老境,都是无人之境,“那儿永远不会运动,永远不会改变,永远不会变老,但将永远存在,冰冷,寂静。”这两个人,由帕特里克·斯图尔特和伊恩分别演绎得惟妙惟肖,要知道,对时尚了如指掌的伊恩爷爷,可是抛弃自身的风雅,甘心做得形容猥琐。
剧本中有大量“停顿”、“静场”,这是留给导演和演员的想象空间,需要他们以强大的肢体语言和表情来塑造他们所理解的人物形象,面对本场无字幕生肉戏剧,表演成为辅助观众了解剧情的重要渠道。我想,留这么大空间,也许跟品特长期做演员有关,他知道自己不只要写出方便演员发挥的台词,还要给导演和演员再创造的可能,戏在无声处。
比如说,被赫斯特带回家的斯普纳,进屋后一旦有机会握住酒瓶,就始终抱着它和自己的脏外套,贪恋、自卑、随时准备溜走等各种心态蕴含在这个动作里,伊恩又加入丑角的幽默感,引得观众发笑。此刻的他并不知道自己将被赫斯特的男仆布里格斯和秘书兼管家福斯特锁门“囚禁”在房间里,能肆无忌惮地继续喝下去,还会有机会点香槟喝,直到他得寸进尺地冒犯。上述二人,尤其是布里格斯那种依据主人话语见风使舵的态度,也得靠自身表演展现。
赫斯特屡次从志得意满到被斯普纳击溃的微妙表情,因为大屏幕的特写效果,我们看得非常清楚,帕特里克诠释到位,他大部分时间是坐在椅子上,与伊恩坐立不安的丰富肢体语言反差很大。赫斯特酒醒后第二次出现,他表现出完全不认识斯普纳的样子,或许是醉酒断片儿,或许是强装能重新洗牌的心态,在滔滔不绝描述刚刚做过的孤独溺水噩梦之后,他因为斯普纳冷不丁的一句“在你梦里淹死的人是我”再次倒地,这种被外来者一针见血戳到灵魂深处又很难被观众理解的沮丧,需要帕特里克进入某种“催眠”状态,并将观众“催眠”,激发共情。
本就对斯普纳满心戒备的福斯特,以年轻人的嚣张气焰对付他——演员戴米恩·莫隆尼贡献出精力、自恋皆备的气质——他夸张炫耀他的异性缘以掩饰他的同性恋身份,看到主人溃败离场,他又厉声警告这位“新来的家伙”,“我们保护着这位绅士不受坏人影响,不受坏人欺骗,不受坏人伤害……”当他说出可以杀死斯普纳,沉默的伊恩以肢体和眼神的微动表现出明显的惧怕。福斯特说他们是出于爱才照顾这位绅士,我们心生怀疑。但他对斯普纳的藐视是确凿的,藐视以第一幕的结束时的突然关灯抵达顶峰:“听着。当你在一个有灯亮着的房间里,然后灯突然熄灭了,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吗?我让你看看。就是这样。”斯普纳被抛弃在空无一人的黑暗里,直到天明。
布里格斯对斯普纳的态度更多变的,当主人和管家在场,他的眼睛和嘴角写满了嫌弃——演员欧文·蒂尔赋予这种嫌弃些许滑稽,尤其从主人身上拎起斯普纳献媚披上的脏外套的时候。当他们不在场,主人又表示认识斯普纳并希望他照料其早餐,布里格斯便亲昵地坐下来谈论他与福斯特的“友情”,并希望他能指点福斯特这位年轻诗人,既然主人这位著名诗人已不愿提拔自己的秘书。这就是人,会对外来者陈述自己对另一个人的亲密。
随着斯普纳一步步靠近赫斯特,布里格斯和福斯特越来越警惕,演员用暧昧的肢体语言暗示他们之间的超友谊关系,布里格斯推荐过福斯特做秘书,可以当众亲昵地喊这个年轻人“笨蛋”以暗示对他的支配(恋爱过的人懂得这种称谓的微妙),赫斯特会对这位男仆说“如果我叫你走,你就得走。”最后,当斯普纳要求取代福斯特做赫斯特的秘书,未遂,福斯特马上以一串绕口令般的“话题已永远被换掉”和布里格斯的帮衬,控制言论大局,永久驱逐了斯普纳的进攻。他们三个人,是闭合的权力制约关系,难怪赫斯特会说“我们三个,永远不要忘记,是最好的朋友。”入侵的斯普纳必败。
即便三人关系是一场精神牢狱,也无人想离开,斯普纳有种恶意或自私的精神攻击感。人的每一场喋喋不休都在掩藏那些没有说出的话。斯普纳侵犯福斯特的自尊,说“对于你的能力来说,秘书的职位不怎么公平。一位年轻的诗人应该到处去旅行。旅行,体验痛苦……”福斯特有些慌了,声称服务这位知识分子是他的光荣他有意义的事业,同时也向男仆表忠心。我们终于明白,他当初对斯普纳的藐视掩藏着不安。“无人之境”里的三个人,不想要任何改变,无论是否想逃离,都只会留下。这亦是陷入类似困局的众生面对虚无生命的一贯态度。
赫斯特说过,“我真正的朋友都在我的相册里望着我。我有我自己的世界。……我们正在谈的是我的青年时代,它永远不会离我而去。”当他看到颓败老文青斯普纳,想起当年友人意气风发的样子,无论他是否故人本身,赫斯特心中的丧感都是真实的。尽管另外两人阻止他拿出相册,但赫斯特未必真愿意拿出相册,直面生命的变迁,相册代表任何人不可闯入的心中圣地。
最后,回到当时正经历生命困局的品特。最终与弗拉瑟成婚时,他已年满五十岁,而当初受到伤害不肯放手的莫珊特,离婚后用了不到三年时间,酗酒而亡,他们的儿子也终生与父亲疏离。围绕酒精度日的剧中之人,仿佛真实人生的噩兆。品特的戏剧是苦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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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4也许是因为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天将破晓,人仍然清醒不想睡去,所以来写点东西。沧海遗珠Lv42017-08-25
这个长假说真的没干什么事情,基本就是在家睡觉和收拾东西,而且还未见成果。唯一感到高兴的是没有错过《罗密欧与茱丽叶》这出音乐剧。早就看到了,但是一直没有买,理由也很奇怪:因为封面上的演员太年轻了,不符合我的期待。而且一开始我以为这是一出美国的音乐剧,而未曾料到是法国的。
这不涉及偏见,法国的音乐剧绝对要好于美国的。尽管美国有韦伯在撑腰,和百老汇那么长的演出传统。但是法国有他自己的戏剧优势,从舞台到编剧到演唱到舞蹈到整体氛围,我觉得都比美国的音乐局具备更大的气魄,以及更具有戏剧感。看JCS 2K的时候我佩服韦伯的构思,看歌剧魅影的时候我觉得歌曲真的很好听,但是在看巴黎圣母院的时候我才会觉得心碎,在听到《世界之王》的时候我才会感到热血沸腾脚跟发痒。
来做个流水账式的记录。
上半场
1、Ouverture/序曲
很优美的开头,在红色的波动中字幕错落有致地渐入渐出。介绍序幕的是一个很沉着有磁性的声音,正投我所好。不管齐威的翻译正确与否,至少韵律很美。就好象莎士比亚会用十四行诗去揭示一个故事的开头。
2、Verona/维洛那
我记得罗密欧与茱丽叶的故事是发生在锡耶那,这一上来就改了个地方,但是并未引起任何不快。这是一首为开场气氛定调的歌,也是在看视频前听到CD时,一上来就抓住我的曲子。演唱者是维洛那的统治者,王子。声音很有威严,而且极度理智。他说欢迎我想你见多识广,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也好,我欢迎你来到维洛那。这里和其他的城市一样,不好也不坏。我们的花园繁花似锦,我们的女子貌美如花,但是这里没有爱情,只有两大阵营互相仇恨。
开场的打光,是两束强光打在代表蒙太古和卡布莱特两大家族的年轻舞者身上,前者靛蓝,后者赤红。但是在这一场里最吸引我注意的是两个没有开口唱歌的人物,一个是站在高台上阴冷地看着全场的白衣舞者,看她的所在马上就理解到这是死神。死神的衣服是半透明的白纱,从胳膊上长长地垂下来。镜头一放慢,就显得身影飘渺恍如幽灵。另一个是卡布莱特家族的哑女,她是唯一不开口只用舞蹈表达情绪的一个,神色一直显得很悲哀。在生气勃勃而舞蹈强劲的众人中,显得尤为珍贵。
这段歌唱完之后,王子转身离去的时候,有一场一舞蹈表现的乱斗。死神幸灾乐祸地看着人群,直至王子发怒道禁止乱斗才悻悻收手。
这首歌曲在画面安排上做得更好的是MTV,等于是用时装版的方式把整个剧情凝缩在5分钟不到的时间里。而贯穿整体的命运感用王子与白发苍苍的死神的对弈来表现。几乎整场都可以看到两大家族相互怒视的凝固场面,只有罗密欧与茱丽叶这一对在人群的中心眉来眼去的互吐衷情,画面感是非常漂亮的。
3、La haine/恨
这一首是两位夫人大放光彩的时候。蒙太古夫人和卡布莱特夫人站在高台上,唱着我们这里只有仇恨,我恨这样。你们把互相仇恨当作了唯一的乐趣,连欢娱都忘记了,为何不听听女人们的意见。而台下是两家的年轻人的恶斗,动作幅度非常大,几乎有可以看到把人的脑袋往地上敲的动作。
两位夫人的衣服都做出了宽大的袍袖,一抬手存在感是很强的。卡布莱特夫人的外型相当时尚,声音比较强势。而蒙太古夫人的声音偏沙哑,从歌词表现上来说她更加憎恶争斗,因此显得比较弱势。
最后到两为夫人合唱的那时候,舞台上打出了棋盘格一般的灯光,舞者各就其位,形态各异颇有种万花筒般的世界的感觉。
4、Un Jour/有一天
最可爱的人物:班伏里奥出场!
这家伙实在是太可爱了,一开始被蒙太古夫人问罗密欧在哪里,转个身就碎碎念:班伏里奥做这个班伏里奥做那个,我怎么知道罗密欧在哪里,我又不是他妈……orz,笑倒。
闲话少提,这首歌是描述两位主角对爱情的期待。整个场景在一层纱后。罗密欧在城内徘徊,茱丽叶在高台上自己的闺房内抱着枕头幻想,很抒情的曲子。
演出音乐剧的两个演员都非常小啊。罗密欧在演出的时候才19岁(可能还不到),声音很干净,以至于我看到后来花絮里提到他是在替补巴黎圣母院里的腓比斯一角的时候,我都怀疑他这种干净的声音怎么去唱那种强势的角色。而茱丽叶更小,演出的时候应该不到17岁!声音只可以用纯净来形容……素质非常好。巴黎圣母院里的百合就已经让我冷汗过一次,那么小的演员把那种嫉妒愤恨的感觉表达得绘形绘色,看到这位就只有叹服了。声音皮肤和表情都明净亮丽,好想啃一啃……
5、La Demande en Marige/求婚
然后是帕里斯伯爵登场……穿得金光闪闪地带着花来求婚。这位伯爵的声音有那种花花公子的素质,长相却让我觉得一直晕晕忽忽地没睡醒。不过他做事倒是满清醒的,上来就是对卡布莱特夫人大献殷勤,还信誓旦旦地说我有王子国王撑腰,你们有债我来还,什么都不用担心。这个……貌似卡布莱特家并不缺钱吧……
这场里几个人的表演都很有看头,卡布莱特夫人对帕里斯非常欢迎,立刻就要人把花拿去给女儿;卡布莱特伯爵的恋女本性立刻表现,满口都是我女儿还太小太温柔,别急别急,现在我不能答应你。笑。最有看头的是提尔伯特,这场按理说应该说没他的份,但是帕里斯一来就慌了神,到处抓人问这是谁,非常不满的样子。而关键人物茱丽叶还在抱枕头幻想,她的表姐们把她拖去偷看求婚者的时候立刻变了脸色退开了。
帕里斯自报年龄30,而原剧本里茱丽叶只有14岁。所以看到这里的时候我不由得想:这边的求婚都被认为正常到不能再正常,而理智与情感里那位还要计算35岁和19岁的差异……果然是国情不同啊~~~
6、Tu Dois te Marier/你该结婚
最喜欢的场景之一。而且是我和朋友都最喜欢的场景之一。
主题是劝茱丽叶开始考虑结婚了,结果卡布莱特夫人上来就说“你爸已经不爱我了”orz,她的说辞是反正男人都这样,你也就别幻想了吧。我们的茱丽叶小姐自然被教导得不耐烦,偷偷地看阳台下的提尔伯特在做什么。紧跟着上来的奶妈说辞又换了个调,说是男人多脆弱多好。看卡布莱特夫人和奶妈意见针锋相对还一起劝茱丽叶结婚真是有趣。茱丽叶夹在两个人中间,一副乖乖女听从教诲的样子,趁着奶妈不注意却偷偷撩开她的袖子跟表姐们打手势,可爱到不行。
哑女在这场里看出是站在茱丽叶这边的了,非常不失时机地把舞会礼服送上来,立刻就把卡布莱特夫人的注意力给吸引走了。这边茱丽叶说自己要爱情也要婚姻,把奶妈气得骂她说你这任性的小孩啊~~~
这场就是弦乐鼓点配合出来的女士们的主场,活泼又幽默,让人想不发笑都难。
7、Les Rois du Monde/世界之王
主题曲!
错……不是主题曲(汗一个)。但是这首曲子非常振奋人心,所以我们喜爱它远远超过主题曲。
我接触罗密欧与茱丽叶这出音乐剧的第一个视频就是世界之王的MTV,然后才想起来要看这部片子的。这首歌受欢迎的程度也可以从观众反应窥得一斑,前奏出现的时候那个叫满场掌声啊,观众都集体合着拍子鼓掌。
这个曲子开场是说蒙太古家的人到处在找罗密欧、墨古修、班伏里奥这三个年轻人,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们。正在四处寻问的时候,三个年轻人踩着鼓点意气风发地出场了。
三个歌者也好,这首歌本身也好,给人的印象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年轻无敌”。当真就是年轻无敌了,三个小鬼完全无视权力者,自信满满地说:我们才是世界之王。你那位于高处的人有什么好,我们才是活着。看他们打斗玩耍,自如地游走在女人之中,十足青春逼人,让人连嫉妒的心都有了 -___-b
8、J'ai Peur/我怕
罗密欧的内心独白。说是这个年轻人害怕死去更害怕活着。这大概是所有作品加深主人公深度的方法。
看完这一场之后,这个罗密欧给我一种玻璃塔内天真脆弱的小孩的印象。甚至整场死神缠绕着他的舞蹈,都让我怀疑是不是因为他自己对于死亡和生命抱有怀疑才招致死神如影相随。
9、Le Bal 1/舞会1
这是我个人最喜欢的场景之二。基本上没有歌词,可谓是群像表演。在这场里编舞者的功力就看出来了,细节方面实在让人叹服。
首先是墨古修和班伏里奥上来拍罗密欧说你别那么忧伤了,跟我们去参加舞会吧。班伏里奥跳着碎步示意的样子太可爱了……随后他们喊人给罗密欧也拿来了舞会的衣服,然后是个人的定妆。这一场里蒙太古的人穿的都是紫色或者七彩的衣服,但是保留了蓝色的裤子或裙里,是服装设计上的用心之处。
定妆的镜头里,给罗密欧披上衣服的是死神。而其后当所有人都绕过前台的道具进入舞会的时候,只有死神是大大方方走到舞台中央拂开道具显现出整个舞台,光明正大走进去的。
舞会场景很大,要我来说女性的主场太强了,汗一个。
茱丽叶是被卡布莱特夫人和提尔伯特牵上场的,马上就被她母亲牵给了帕里斯。茱丽叶开始很困惑的样子,但是后来还是跳得很高兴。而后交换舞伴的时候,我就怀疑提尔伯特是故意的了……他换过去就是和茱丽叶跳,而且跳的时间还很长。帕里斯这时候也没闲着,被卡布莱特家女人诱去跳舞,后来才发现这人大概是提尔伯特的情人。
再后来卡布莱特夫人又把茱丽叶牵去给帕里斯一次,这时茱丽叶明显就是不快了。但是马上有杂技表演冲开了两人,茱丽叶跑去和她的表姐说话。她跟哑女打手势说到半截被提尔伯特拖去跳舞,又被卡布莱特夫人抓出去教训……感觉这是场让她目不暇接的舞会。只有她没有带面具,一身白衣如月光,天真地高兴,努力地找自己认识的人。
卡布莱特夫人显然是玩得最High的一个,完全是女王待遇……
墨古修起先站在一边发了一会儿呆,被死神吹了一脖子风打了个冷战才回过神来,考虑到后面他是最先死的一个,这里应该是说他对于死亡的预感吧。
然后那场舞蹈让我非常汗……女士们把男士们当马骑……茱丽叶在骑马的时候死神一直在旁边照拂,而提尔伯特也没跟人去跳舞,一直在跟茱丽叶说话以及玩她的头发。
罗密欧一直不合群,在场中跌跌撞撞,以至于还惹怒了他的舞伴,一个蒙太古家的女孩。在茱丽叶某次被拖去跳舞的时候,他和茱丽叶有一个照面,然后马上舞场边去问这女孩是谁。在那场骑马的舞蹈时就一直坐在一边的台阶上看着她。
老实说这场舞会我至少看了四遍才看出这些细节……然后不得不叹服编舞的精巧。他们营造了一个狂欢式的舞会,然后还顾及了每个人的立场和身份,太强悍了。
10、L'Amour Heureux/欢娱之爱
这首是讲述罗米欧和茱丽叶的一见钟情。罗密欧摘了面具,全场灯光转暗,两束强光追在两个主人公身上。
听热闹的舞会听到半路突然刹住来这样一首抒情曲,感觉好象是热血澎湃时突然看到一眼清泉,那种落差非常奇妙……从茱丽叶不自觉地退走到两个人在人群见渐渐接近到走在一起……
前场的舞蹈歌者们是一起跳的,舞蹈非常激烈,我还在想这让人怎么唱啊……结果果然是没跳的罗密欧先开了口。
另外,这首歌的背景里卡布莱特夫人对她丈夫不依不舍的舞蹈也很有看头。
11、Le Bal 2/舞会2
舞会的继续。卡布莱特夫人看到女儿和不认识的男人吻在一起,马上推开了他们两个,然后认出了罗密欧。可怜的班伏里奥跑上去劝架,被罗密欧一把掀了面具。他这头还在对卡布莱特夫人赔着笑脸,转头马上就不爽地骂开了……要我说他还真是很惨……
到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把面具取掉了。卡布莱特夫人还不忘记把女儿带去给帕里斯伯爵认识一下。而提尔伯特显然有开打的架势。
随即就是甩着流星坠的年轻人上场,一副要开打的架势。舞蹈还在继续,看得我一身冷汗,觉得危险无比。
茱丽叶满场找人问那男孩的身份,她母亲不回答她,找到奶妈才知道那是她家世仇的儿子。然后舞会音乐以茱丽叶的一声“不”的尖叫嘎然而止,全场凝固,灯光暗淡,只有两束追光打在伸出手去想抓住什么的茱丽叶和被死神照拂的罗密欧身上。
12、C'est Pas ma Faute/非我之错
我对于这里为什么会加入提尔伯特的独唱觉得奇怪,虽然这是了解他这个人物的切入点。要说起来的话,可能是为了布置场景以及让其他演员得到休息才安排了这么一场吧。不过对于提尔伯特来说就太苛刻了。
提尔伯特暴力自私,所有男人都不放心让女人接近她。他说自己孤单,又对别人施以暴力,也知道是家庭之错。
提尔伯特的这个歌者,我觉得他说话鼻音太重,但是唱起歌来却很清晰,而且嗓音也属于比较干净高亢的那种。有一两个的舞者始终在他身边,抚慰他又被他伤害。
13、Le Poete /诗人
基本上是重看的时候会被我跳过的一段……
说是卡布莱特家有个不被理解的诗人,在发牢骚的时候茱丽叶向他询问爱情的感觉。算是个过场。
茱丽叶居然能说出天主啊原谅我,我背叛了父亲,但即使他动怒也不怕的时候,我在想这丫头真强悍啊。
14、Le Balcon/阳台
著名的阳台一场,笑,连实物都还在呢。
起头是罗密欧花园里晃悠,突然听到茱丽叶的声音,就躲到人家阳台底下去偷听了。Orz这不厚道的。
这场的茱丽叶可爱到爆,倾吐完衷情之后支着下巴眼神梦幻地趴在阳台上yy,听到罗密欧的声音后突然清醒过来扒着阳台四处张望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而相比之下罗密欧唱了两句之后才坏笑地从阳台底下走出来,这简直就是更高一层的不厚道啊……
不过茱丽叶也是,前一分钟还想人家想到死,转头人家爬上来求婚了,马上就问:“你以前还对多少人这样说过?”
——这个这个,也是看到要拍桌的情节。
15、Par Amour/以爱之名
这场是我第一次看的时候几乎略了过去,但是越看越在意的一场。
一开始是提尔伯特上来大发脾气,别人问他怎么了,只有跟在他身边的女人说:你别想得到茱丽叶的心,放弃吧。结果被他抓住蒙太古家的女人殴打泄愤。
前台闹成这样,慢慢展现出来的后台是罗密欧好象小狗一样缠着劳伦修士说我爱她我爱她。修士估计也是见多吧,一边忙活一边随口应着说好吧好吧你这次又爱谁爱成这样。
但是当罗密欧说出爱的是卡布莱特家女儿的时候,气氛就变了。劳伦修士放下手里的事专心对着罗密欧,“以爱之名”的主题静静扬起。修士不赞成他们的爱情,罗密欧和背景高台上茱丽叶的合唱则一直在劝说他。说到后来罗密欧恼火地说你爱的是天主怎么能理解我们,他跪下来求修士说你要付出什么代价都行,求你给我们主持婚礼。你可以看到我们顺从地跪在你面前,你看我们如落单在狼群中的羊。
这一段从单纯的钢琴音色,渐渐切换到鼓点、号和弦乐的复杂和音。到劳伦修士也无话可说,跪到圣像前划十字的时候,我突然起了一阵战栗,几乎可以看到这个人物的挣扎和悲剧的展开。一方面是罗密欧和茱丽叶纯净到美好,一方面是劳伦修士几乎沉重的犹豫。我以前一直很看轻莎士比亚的这出戏剧,从这里一场开始不能不改变我十数年来的观点。
16、Les Beaux,Les Laids/美与丑
这场是说茱丽叶等不及了要奶妈去打探消息。奶妈派了哑女去找罗密欧,却遭到蒙太古家人的戏弄。奶妈上去斥责他们,结果被墨古修和班伏里奥好一顿嘲弄。
奶妈是以那种胖胖的大妈形象出场的,看墨古修和班伏里奥背后嘲笑算计她那一场觉得非常真实……因为知道年轻人看待年长者的眼光有时候是非常残酷的。歌曲的主题是无论美丑所具备的心是一样的,看这一场的时候觉得奶妈真是很有勇气,由此可见她是非常爱自己养大的女孩的。
哑女被欺负得好惨,叹气。
罗密欧和奶妈悄悄话的时候墨古修和班伏里奥凑上去偷听……也是巨有现实感的场景orz
17、Et Voila Qu'Elle Aime/她正沉醉爱河
奶妈让哑女回去报信,自己的一段独白。
这里显示出奶妈的好唱工,果然嗓子和体积是有关系的么 = =b
慈祥的母亲大概就是这样的吧,年轻的女孩说自己恋爱了,猛然发现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唱道夫人说茱丽叶是“我的女儿”时,她想说这是“我们的女儿啊”。她责问女人为何只想着讨自己丈夫欢心而忘记自己的孩子已经成年,茱丽叶并不在意她,但只有她为她担心,愿意一生陪在她身边。
奶妈在原剧中的角色感非常淡薄。如果没有这一场,她几乎要沦为一个笑角。但是这是让人看着心酸又欣慰的一场。应该说,这是导演强迫观众去思考的一个方面,但也是非常好的一个方面。
18、Aimer/爱
婚礼。
这首歌才是主题曲,一直贯穿到剧终的曲子。可惜的是我从来对抒情的东西感冒不多,所以虽然承认这是一首好歌,但并不能说是太喜欢。
布景是在教堂,罗密欧白衣翩翩,一露面的时候简直让人心动。这个演员在我眼里完全不帅,但是他那种天然呆又调皮的神情给我一种相当性感的印象,以至于我完全认同了这个角色。
茱丽叶出场的时候是一件浅红的外套,走上婚坛的时候脱去外套,是一件淡金色的纱裙。这两个孩子在一场里完全脱离了家族纷争。要说是足够庄严也足够柔情的一场……如果没有死神相伴的话。1回复17赞
Lv5上了大学以后开始报复性看戏,寒假结束的时候看了看票夹,一个学期看的戏比过去三年看得都多。看戏不再是一件需要等待很久才能得到的奖励,那种走进剧场时格外期待和欣喜的感觉也变得稀有起来。 但是当那晚的灯光渐暗,陌生又熟悉的战栗感席卷而来。担忧、疑虑、好奇、紧张,统统掺杂在一起。但是这些复杂的感受在观演过程中逐渐消失,我忘记了周遭的现实世界,随着戏剧的步伐进入了一场盛大的梦境,到现在还未能全然醒来。 当然,这种体验很大一部分程度上归功于原版IP的经典。作为严格的版权戏,中魅影的整个制作还是很标准化的,不允许太多的改动,所以其实不涉及到很多中文本土化的问题。顶级的音乐,极尽华丽的舞美,中魅影都几乎是原样复刻(除了吊灯,根本没有砸下来,确实不够震撼),所以这些不是探讨的重点。由此,评价中文版的维度就自然落到了演员和译配上,而前者有很多不确定因素,所以本文涉及演员的讨论仅针对首演场。 首先是译配,这部分真的是让我对中魅影好感倍增的因素。前期制作方宣发时,译配团队引发了很大争议,近年中国音乐剧的译配状况也是让人在开演前吊着一口气。本来预期的常见症状——如,过于大白话或过于文绉绉,演唱时拗口,词过密导致听不清——这次的译配几乎都没有出现。大多数唱段的译配都是文白平衡的,尽量押韵,若押不上的也不强求。演员演唱顺口,观众听感流畅。 更好的是这次译配给我感觉走的是意译的路线,不追求字字到位但追求意境准确,是我个人很欣赏的处理。这一点我觉得甚至比赵孤原创的歌词都要好,赵孤有时会突然在风格上有割裂感,但中魅影整体很均衡,不少地方还很诗意,能体现出中文的美感。比如All I Ask of You并不是直译为“我对你的所有请求”,而是取其意,译为“爱你我别无他求”,情感浓度骤增。Masquerade译为狂欢夜(也看到有剧友批评这个译配没能保留mask的意象,我觉得批评得有道理,毕竟这个点在魅影的唱段里cue到很多次),后面的词不太能记全了,好像是“一座色彩的乐园”,有后面看的朋友可以留意一下,总之现场听感与视觉上的华美服饰配合,很符合那种光怪陆离的狂欢感。Music of the Night也是我特别喜欢的译配,中文版译为《夜之乐章》。Close your eyes let your spirit start to soar译为“闭上眼让灵魂自由穿梭”,配上弱唱+延长音,听得我的灵魂也跟着歌声自由穿梭…… 硬要挑毛病的话,Sing for me my angel of music可能是没有办法的直译了,我个人感受是即便是阿老师念“为我唱吧我的音乐天使”也不免令我出戏,但也看到不少剧友觉得还好。魅影第一次被小C摘面具时大骂damn you curse you,这次的译配是“贱人!无耻!”很多人觉得尴尬,但我觉得现场看嘎子配合肢体和左半边没遮住的脸上的表情,在人物当时的状态里表演这段还是很顺的。不过我也确实没想到更好的译法,因为要细究的话这两个词还是有一些隐隐的宗教色彩的,而要在中文语境中用两个音节同时表现出这种带有宗教感的谴责、咒骂,又能不至于磨损其中愤怒情绪的尖锐质感,让演员说出来的时候足够有爆发力,确实是很难译的。 其实反思译配,越是简单的词句有时译起来越是困难,给多了会被诟病卖弄文采,给少了却难以把原文中隽永的意味全部表达出来。看到一些剧友repo中觉得这次译配没什么记忆点,我倒觉得这反而表明这次译配至少是合格的——能让人记住的译配语句往往是两种情况,一类译得极信达雅、极妙,另一类译得极突兀、极拗口,而多数平均分或以上的译配并不能也最好不要把观众的注意力从歌曲或剧情本身上转移开,因为服务于演唱和听感才是其目的。 下午听了播客“撕票俱乐部”对译配团队的访谈,他们提到其实在语言风格上也刻意区分了戏中戏和其他的片段,不过我看的时候没有注意这个点。他们也根据人物特点区分了语言风格,如All I Ask of You就相对译得更白话平实一些,以贴合年轻人谈恋爱的语境,也是为了将相对年轻气盛的子爵和才华横溢的魅影从用语上区别开。看得出译配团队还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然后是演员——简单来说,阿云嘎对魅影的诠释彻底折服了我,潘杭苇的小C中规中矩,李宸希的子爵拉低全剧水平,配角里最喜欢两位剧院经理和卡洛塔。下面展开说。 潘杭苇的小C完整地完成了整个作品,没有大失误但也没什么惊喜。看别人说她刚刚阳康,能按原计划演出还是很不容易的,演唱上面没什么问题。但客观而言,沉淀了两天再想她塑造的小C,还是和这个人物本可以拥有的丰富性相去甚远。尤其是又回去对比了25周年版人鱼的小C,不得不说中文版小C还有非常大的进步空间(当然也是人鱼难以超越)。本来我很期待的Wishing You Were Somehow Here Again,现场感受到的情感浓度甚至没有看25周年官摄来得高。当晚的处理美则美矣,但美得空洞——这首歌结束后观众的掌声非常礼节性,也很说明问题。 还有一个很多repo也提及的问题:这个小C对魅影的情感是比较单一的。小C还戒指那一段,潘杭苇处理成还完戒指头也不回地跑掉,魅影孤零零地在台前听着小C和子爵对唱的歌声远远地传来,落寞加倍。似乎小C对魅影徒留恐惧,同情中和了恨意,远走高飞是求之不得的选择。但是25周年人鱼的处理就让人物关系更加复杂深刻——同情是最浅表的,更深的是对如父如师的无望爱人魅影的苦涩的爱,远比爱情更为复杂的爱。人鱼最后唱的Say you’ll share with me one love one lifetime看似对子爵,其实是对魅影。可惜了,这版小C并没有给我留下更多值得回味的演绎。 对嘎子有多佩服,对李宸希就有多失望。虽然单从唱上没有大问题,但表演方面实在是太单薄了,子爵的形象根本立不住。用望远镜看,他脸上只有三种表情,恨魅影的愤怒、对小C的爱意和面无表情式的冷峻。这就导致他声音的情绪和他肢体、面部表情的情绪是割裂的,让人很难感受到子爵这个人物的呼吸。而且他的致命伤在于没有自己台词的时候就跳出人物和情境,变成了故事的旁观者。举例来说,在大家都收到魅影来信惊慌失措,小C拒绝出演的片段,除了魅影之外的主要人物都在台上。小C处在崩溃边缘,子爵照理应该是最关心她的人,李宸希却还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连旁边两位剧院经理的面部表情都比他丰富……最后子爵来到魅影的地宫,脖子上被套上旁遮普套索的时候,他竟然能手在用力扯套索的同时,脸上没有相应的惊恐、愤怒和窒息感,而是等着准备自己下一句要唱歌了……可能从头到尾他演得最好的一段就是All I Ask of You,还是能感受到对小C的爱和两人之间的chemistry的。但是如此平面的子爵,不仅在三重唱的时候完全被淹没,更在这个三角人物关系中因为能量太低而没办法撑起小C放弃魅影的动机。 最后写阿云嘎。纠结了很久不知道如何下笔,他的现场让我感受到了自己语言的贫瘠。极微妙又极浓烈的感情在那易逝的分秒中被他细细雕琢,以歌,以言,以呼吸,以泪珠。他的声乐水平无需多言,这次没有用很多明亮大线条式唱法来展现他标志性的音色,反而是用了大量弱唱处理,显然也是基于对他角色的钻研和理解设计的,与声入人心里带有明显模仿痕迹的版本已经完全不同了。真乃仙乐,现场听到的瞬间各种丰富的情感都涌上来了。 嘎魅影不是对过往魅影的复刻,创作时对人物抓得很精准。我真的太喜欢嘎魅影身上流露出的那种强烈的冲突感了。他高贵地卑贱着,如一头受了伤的野兽,越是脆弱易碎的心越要用阴森可怖的外表去掩饰,吓退了喧闹愚蠢的众人才能独自悲伤。第一次被小C摘掉面具,他从极度的暴怒滑落进无底的自卑,最后以整个人匍匐在地的姿态,右手捂脸左手撑地艰难爬行(而且此时唱得非常稳),卑微地乞求小C还回面具。相应唱段的处理也从气急败坏时的怒吼也转化为了气若游丝的自厌自弃,简直就像是坚硬的玻璃外壳碎裂在地,他被玻璃渣扎得满手鲜血。然而他转身戴上面具后,立马恢复了原来那种主宰者的姿态。从放到收再到放,这段情绪变化非常清晰地体现了面具之于魅影的心理意义。魅影向往高贵和美,面具能暂时地让他忘却自身无法洗去的丑陋和伤痛,成为安全感的来源;但面具永远只是面具,只能遮盖创伤不能消除创伤,戴着面具的魅影从来不能接纳真实的自我,没有真实的自我又怎么能学会去爱呢?这里其实给小C最终不选魅影选子爵提供了非常合理的解释,但是本场小C和子爵的演绎没能接住…… 另一个封神的场景是他在被小C亲吻后的反应,是一段没有音乐或台词辅助的纯表演。就像是一个皮球突然泄了气,用望远镜看,他完全没想到小C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整个人在小C亲上来的时候就僵住了。这里的嘎魅影实在是太可爱了!可爱到观众都笑场了,谁能想到那个神秘、冷血而偏执的音乐天才其实内心是个单纯的小朋友呢!看他大脑宕机、手足无措地在台上踱步,那种面对所爱之人的局促,不多久就转化成了要不要让小C和子爵走的内心挣扎,以及由于深深的自卑感而产生的问不出口的问题:小C到底爱我吗?非常自然地,此处的色彩在魅影割断绳索的时候就过渡到了悲剧。选择放手,是魅影第一次学会爱。小猴子音乐盒在一片寂静中响起,Masquerade的旋律reprise,魅影哽咽着轻声唱出“狂欢夜”,捂住了小猴子的脸。所有人的情绪堆积到这个点,都在这几句弱唱中爆发,共情魅影的落寞、孤独与痛苦。远远传来另外二人的All I Ask of You,绝望的魅影最后一次用尽全力唱出: “唯有你让我音乐翱翔,再也没有黑夜的乐章。” 阿云嘎真的把魅影身上的复杂感给演得淋漓尽致。也许嘎魅影外在的气场没有拉面那么霸总(嘎被揶揄是“体制内魅影”),但是阿云嘎通过多次用细节处理突出魅影内里的孤独、敏感、脆弱、自卑,把魅影作为一个渴望救赎的弃儿身上可悲可怜的质感演得淋漓尽致。他对小C的情感也更突出了小心翼翼的部分,是一个很怕所爱之人受伤的魅影啊。他甚至让我感受到了魅影这个人物身上的宗教罪感,为出生时即丑陋的原罪付出沉重而不公的代价,用音乐为媒介,通过小C完成了一场救赎。 如果你是魅影死忠粉,刷过无数次25周年鱼面版,中魅影多少会在一些方面让你失望。但得益于版权戏引进时的严格把关,中魅影是一部下限很高的剧,在中国音乐剧质量良莠不齐的当下,已经是顶配了。票价也是仁者见仁的事情,取决于很多主客观因素,大家应该都有自己的判断。不过我还是非常推荐有机会的朋友去看一场嘎魅影,非常非常难忘的现场。 很久没有这么激动了,上次因为现场看音乐剧这样还是疫情前的法扎(入坑之作),是走出剧场的时候感受到的来自舞台的calling——艺术的魔力啊!今天一天不写完这篇东西感觉完全无心做别的事情,英文原声带也越听越耐听。很多关于这部剧的内容上以前忽略的细节,这次写剧评的时候也一并思考了、理清了。反复听经典的曲子,再次感叹韦伯实在是太天才了,配合情境直击人心。虽然严格来说还有不足,但是感谢中魅影给我造了一场久违而盛大的戏梦。The Music of the Night的歌词完美地概括了置身这个梦境中的体验—— Close your eyes, let your spirit start to soar… And you’ll live as you’ve never lived before.一缕青丝Lv52023-07-20回复赞
Lv4其实看剧之前,心情是百无聊赖的。某一个周二的晚上,想到已有近一年时间未进剧场,突然就想看话剧,又查到单位附近上剧场在上演《宝岛一村》,便随手买了次日晚的票。没有提前多做了解,也并没有想到会遭受怎样的情感冲击。只是散场后地铁末班车已过,一边吃着散场发的包子等车,一边任由思绪在深秋的夜晚飘忽。TemptationLv42023-05-14
当时就有写评论的冲动,但情绪太过丰富,一时难以梳理,加之到家已凌晨,便搁置了下来。然而幕间音乐的旋律连同演出片段不断在脑海闪回,索性选择在上演的最后一日二刷。又拖了几日,才在零碎中成稿。
一、半个安娜:人物身份的偏离
讲述世事变迁中个体命运浮沉的作品不胜枚举,有正面切入宏大历史的《战争与和平》,有讲述大动荡下生存挣扎的《活着》,有于平静中见沧桑的《长恨歌》《繁花》,也有以魔幻现实主义著称的《百年孤独》。相比之下,《宝岛一村》的一大特色在于利用身份的错位和偏离来塑造人物及推动叙事,和对由此带来的命运飘零感的渲染。
从第一幕一开场分房子发门牌号开始,身份错位的种子就已种下。小杨冒充阵亡战友赵汉斌拿到99号房,一时间让妻子钱燕子吐槽“哎呀我到底嫁给谁了啊”;停飞飞行员周宁也为不认识的陌生人做担保,使得不是魏中的陌生人假借魏中的身份而有了住处。
新的身份开启了新的生活,第一次升旗也是一段故事的启幕。
1.
赵家先后生育三个儿女,在大跨度的时间和充实的情节推动下观众几乎已经忘了“小杨”的存在,直到第三幕探亲一场戏儿子小毛回到北京发现父亲一家都姓杨,观众这才回想起来“赵汉斌”的真实身份,而真的“赵汉斌”是谁,也早已在升旗一场戏中以不经意的方式点明。升起亡故战友在战场上披过的旗帜,却又通过假借其身份、占有其资源来维持生活,这算是对同袍的永久纪念呢,还是兵荒马乱中极为现实的残酷之体现呢?
也不知是不是因冒名顶替得利而产生的愧疚感,赵汉斌在宝岛一村是个热心肠。村里大事小事都由他出面,还善于做(和)调(稀)解(泥),在二毛被偷看洗澡一场戏中奉献出了可能是全剧最令人捧腹的台词“谁看我们家女儿洗澡,我们就看回去!”赵汉斌总是一副笑盈盈的表情,历经大风大浪后人淡如菊,就算是后来被误当特务抓去受审讯,被放出来后也只是对忧心忡忡的家人朋友轻描淡写。他已学会笑对生活中的一切,能够在平淡中感受生命便已是幸事。“愿你此生不像我们一样颠沛流离,愿你此生不知道什么叫战争,愿你此生一切平安。”这是一位历经风雨的父亲对满月儿子最真挚的祝福。
2.
与丈夫赵汉斌迥异,作为北平城德福轩大掌柜的女儿,出身高贵的赵嫂钱燕子初来眷村,还维持着上流心态和娇生惯养的生活状态,这在一开始分房时的不耐烦和初入驻时的嫌弃中便有体现。此后,虽然她渐渐融入眷村生活,但潜意识里依然是以德福轩大小姐的身份来确认自我存在的。见隔壁朱家买了电视荧幕滤镜,就对丈夫说也想要,因为在京城时以自家财力不存在买不到的东西;唱片机被宪兵查抄后敢于对宪兵撒泼吵架,因为自认身份高贵,从来就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到了老年神智不清后,钱燕子“德福轩大小姐”这一身份体认在自我意识的弱化下更为外露。走出眷村的儿女二毛和小毛回家给母亲庆生,许久无言的钱燕子终于开口,说的第一句便是:“北海的冰化了。去年冬天才去溜过一次。”(后面不记得了)这段喃喃自语不知感动了多少人。这场戏被命名为“春天的记忆”,其实何止是钱燕子的春天记忆,这凝聚着眷村人民对大陆故乡的集体追忆;子康归来前的饭桌上,钱燕子一句“这是谁定的规矩啊”,一句“德福轩买单”,她还是心在京城德福轩啊。北京、青岛、上海,第一个年夜各自望向各自家乡的方向,这一场景其实从未消退。
3.
电线杆下搭房子的朱家夫妇是大陆移民和台湾原住民的组合,一开始语言不通,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也能够顺利交流。虽然整个宝岛一村充斥着各地方言,大家来自五湖四海,却在渐渐相处中实现了思乡情绪让位于“宝岛一村共同体意识”——对宝岛一村村民身份的认同。朱家二儿子大车去台北参加《三朵花》节目,当他在节目中对着全岛观众说出宝岛一村的名字时,守在电视机前的村民们也都在自豪,“宝岛一村”,已然成了他们新的家乡。
从全剧来看,朱嫂陈秀娥的自我身份认知经历了两次转变。一次是从台湾普通原住民转变为眷村村民,同时也伴随着冒失女孩向村妇的转变。这一身份转变主要表现为语言从闽南话到台湾国语的变化。刚嫁给朱全,无家可归的两人在赵家和周家之间的空地搭了勉强能住的房子,两人相依为命,也在语言磨合间增进着感情。陈秀娥还在语言不通时就被隔壁钱老奶奶教做“天津包zhi”,虽然两人沟通困难,但终究是教学成功,陈秀娥传承了钱老奶奶的手艺。在钱老奶奶葬礼上,陈秀娥端上了自己做的天津包子、用已熟悉的国语告慰钱老奶奶在天之灵,也恰巧在葬礼上临产,此后便在村里卖包子养家糊口。钱老奶奶的葬礼可以看作是陈秀娥第一次身份认知转变的完成。第二次是朱家夫妇回山东老家探亲,观众这才知道朱全早已在山东成家,甚至已经有了孙子,当然,陈秀娥知道得并不比观众早。这对陈秀娥来说是对几十年来基础信念的撼动,她不得不在屋外消化消息、调整心态。但很快,陈秀娥便坦然接受了这一切,友好地和“正室”一家打招呼、发礼物。虽然这一情节对此后剧情并无影响,但陈秀娥随着剧情信息披露的完善而在无形之中又发生了一次身份错位。
4.
冷如云大概是剧中最为悲剧性的角色了。她本是空军飞行员李子康的妻子,初出场时落落大方、顾盼生姿,是典型的贵妇形象。然而“李子康投共”事件让她的处境急转直下。在大陆的历史叙事中,“两航起义”是新中国民航事业的开端;但在对岸,类似的行为却意味着家庭破碎、妻离子散。周宁作为李子康战友收留了如云,还在三个女邻居面前产生了一阵小尴尬。一年后如云生下周胖,周胖的身世便是个绕不开的话题。如云平常做吴将军家的帮佣,其心理落差可想而知,与村里其他人不同,如云的遗民感是双重的,依然穿旗袍精致打扮的坚持,也是她内心挣扎的外化。她不仅把对孩子的爱投注到吴将军儿子身上,还和吴将军互生情愫。在失手打了吴将军儿子被吴太太赶走后,回到家又面对周胖对自身身世的质疑。东家开除、儿子摊牌的双重打击叠加游离于周宁和吴将军之间的无所适从,以及长期以来的心理落差和压抑,混乱的思绪引导着她去火车站卧轨寻短。虽然这一安娜·卡列尼娜式的举动并没有完成,如云终究没有跳下站台,但这两个角色都企图以自杀来控诉家庭的不幸、命运的捉弄,如云没有变成安娜,至少也是半个安娜。这里要提一下扮演冷如云的演员金晶的精湛表演,把生死时刻的纠结矛盾演绎得丝丝入扣,富有层次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剧中人物的身份转变或偏离都处于一种不彻底的“半个安娜”状态,转变中并未完全摆脱掉原始身份,并受困于两种身份之间。
命运对如云的捉弄并未结束。儿子周胖升教授的宴席上,周胖不在场,李子康却意外出现,原来他当初不是“投共”,只是飞机失事迫降对岸。子康设法到香港后没有去找妻子破镜重圆,而是选择了与吴将军通信、默默守望着如云,并再也没有结婚。也许他这样做是得知如云开始了新生活后不忍心再一次改变其人生轨迹,但如云原谅吗?早上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出门,傍晚回来的却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你回来做什么,你回来吃晚饭?”此情此景,很难不让人动容。如果命运开了我们一个天大的承受不起的玩笑,那就一直骗下去吧,在最后才来坦白,是残忍的。
5.
几家男主人在村口大树下的攀谈也很有意思。无论哪个时期,话题都避不开“戴笠死没死”。在他们的观念里,戴笠是他们回归大陆的接应方,是实现救赎的一线希望。1975年蒋介石去世,剧中在第二幕末专门安排了一场戏来表现眷村村民的悲痛,因为蒋介石走了,也同时将带他们回家的承诺带走了,他们彻底失去了能够回家的信念。然而两岸开放探亲后,周宁还是坚称戴笠没死,这更多是出自一种遗民的偏执心态。巧的是,这次他把自己几十年来其实一直没有听懂纪怪讲话一事说穿了,纪怪很受打击,从此“退出政坛”。
二、Circle of life:嘉义桃花源的慢步调
几场树下时事辩论,相似的场景中时光飞逝。周宁从飞机飞过时起身敬礼到渐渐站不起来、抬不起手,只能目送;赵汉斌入土,四个人也慢慢变成了三个人。这样重复场景在不同时期的复现不难让人联想起电影《城南旧事》中的类似处理。时间不动声色地在每一个人身上留下痕迹,而村口的树、学校操场,超然于时间,见证着岁月流淌。
虽然剧情时间跨度长达半个多世纪之久,情节中贯穿诸多重大历史事件,但观赏过程中却未曾让人感到受历史进程推进而产生的快节奏和压迫感。探究下来,全剧着眼点只在于眷村的三个家庭,他们第一代不得已扎根于此,第二代在前两幕中还未长大、走向外面的世界,村民们与外界接触不多,日子也相对安稳,以至于宝岛一村在全剧大部分时间都犹如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存在,时间的流逝就更多体现为对生老病死的感知,而不是历史的宏大叙事。新一代的长成伴随老一辈的凋零,与孩子们长大相伴随的,是赵汉斌撒手人寰、钱燕子神志不清、陈秀娥不再做包子;但同时老一代的逝去也伴以新一代的降临,钱老奶奶葬礼上陈秀娥临产,死亡与新生相连,揭示一种生命的循环。
在无常中也总有不变的东西,比如天津包子的手艺传承,在这些人刚来眷村时,由钱老奶奶教会了还只会讲闽南话的陈秀娥如何做正宗天津包子,后来秀娥以此谋生养家,并将手艺教给了儿子大车,留守眷村的大车就继续卖着包子。“天津包子”这一元素贯穿全剧,并与人物、情节紧密相连,是一个很好的代表宝岛一村的信物。从这一角度讲,演出散场后给观众发的包子,不就是对宝岛一村乃至整个台湾眷村之存在的铭记吗?三个多小时的演出下来吃上一颗热腾腾的包子,不仅充饥,更能回味暖心。
正是这些在时过境迁中较为稳定、可知可感的存在,给观众一种着落感,能够从容对待外部环境的变化,以剧中鹿奶奶般缓慢而稳健的步调,体会眷村变迁的点点滴滴。
三、Those were the days:岁月如歌的怀旧感触
演出中场休息时播放的两首歌曲,《The End of the World》以及《Those Were the Days》,都极具怀旧感,这也契合着戏剧的主基调,即对某种旧时光的纪念。
剧中有两场年夜饭:第一幕中这群人来到台湾后吃的第一个年夜饭与第三幕结尾宝岛一村拆迁前大家重聚时吃的最后一个年夜饭,恰分别隐喻宝岛一村初建、村民共同体意识的逐渐形成和宝岛一村拆除、“村民”身份的解除。虽然村子拆迁了,村民记忆中的那些人和事,却并不会随之消隐,反而会内化于心。
大牛和大毛玩21点的情节也出现了两次,一次是小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次是天各一方后中年时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偶遇咫尺天涯。他们之间的阻碍不仅仅是恰巧重合的她的下班时间和他的飞机起飞时间,更是大半生缺乏对方参与造成的心理疏离。然而,虽然小时的诺言在如今的叙旧中只当笑谈,但“或然率”还是成了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密语:“小时候的快乐我还记得,虽然我们没能走到最后,但我依然珍视和感谢青涩岁月中有你的陪伴。”演出结束后的归途中,耳机里反复播放《Those Were the Days》,浮现的画面一直是重逢于拉斯维加斯的大毛和大牛。
这两组情节设置,由时间较近者产生意念上的闪回效果,引导观众对照不同时期的相似场面,并重新审视当初,在七零八落的现时对比下增强对美好单纯的旧时光的眷恋情绪。
伴随那一代眷村人(也许是那一代台湾人)长大的元素,被自然地融入在剧情当中。两岸对峙时期,防空洞还属于在人们生活中存在感较强的事物。剧中防空洞不仅是孩子们的探险乐园,更被赋予了一种私密空间的属性。大牛和大毛在防空洞里憧憬“比宝岛一村还大”的房子,吴将军和冷如云也把幽会地点安排在防空洞、还被不约而同到来的大车和二毛撞见。在构造逼仄紧凑的眷村,家长里短都能被周围耳闻目睹,隐秘的防空洞便成为了村民们隐私的载体,也提供了逃避社交压抑的空间。防空洞,以及伴随丧讯传出的哭声、电视节目《三朵花》、来自对岸的传单等,甚至小如荧幕滤镜、唱片机这样的物件,都是那一代眷村住民的集体记忆。
当然,一代人的集体记忆不只有美好的一面。戒严时期,政治高压笼罩在每个人头上,成为挥之不去的阴影。钱燕子1949年逃来台湾时随身带来的唱片机,用于家庭娱乐,却在六七十年代不巧被宪兵查抄,那时期,“从那边带来的东西”是不允许存在的。第二幕公厕标语疑云,连同之后的赵汉斌被捕,呈现出那一时期草木皆兵的心态,且这样的疑神疑鬼已成为集体无意识,融入人们日常生活中。既有美好一面,也有阴暗一面,这样的时代叙事,才是完整而让人信服的。
赖声川表示,“随着时间的脚步,《宝岛一村》的涵义也从对台湾眷村历史的描述,渐渐扩大属于对世界流离失所难民的生命记录。”我相信这出戏的体量是能够承载得起如此高意义的。感谢《宝岛一村》的主创和演员们,在呈现一种历史存在以外,也演绎着一段段让人感慨万千的人生故事。回复赞
Lv2《窝头会馆》是由国内知名的影视编剧刘恒编剧,由林兆华导演的一部为庆祝新中国成立六十周年献礼的话剧。讲述了北平城中的一家小院“窝头会馆”中四户人家的悲欢离合、希望与绝望。虽然整部剧的语言风格充满着北京风味、轻松愉快、雅俗共赏,但是在内容上可以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有人说,这是另一本《茶馆》。作为献礼剧,这两部戏剧共同营造了不同的充满京味儿的、不可避免地走向新中国的老北平。但是我认为其中的北平人因为阶级差异而观念也差别甚大。《茶馆》里王立发所见的各位“爷”,他们是意气风发地认可北平、热爱北平,甘愿为了留在北平的生活而忍气吞声。《窝头会馆》里的几户人家却都认可苑江淼所说, “烂透了”。翠兰投向弥勒佛,穆蓉转向基督耶稣,苑国钟捧关老爷,古月宗作为前朝举人还在迷信老黄历。他们之间联系在一起的是共同的信仰——钱。而年轻人和各个时代一样,激进地反对过去,叛逆父母,他们中有人仍相信国民政府,更多的已经信奉了马克思。年轻人了解知识,懂得政治,看似比旧时代的父母更坚定地找到了信仰,找到的了治国良方,但是其实连自保都不能。最终他们被上一代人信奉并践行的“仁义”征服了。乱世里哪一种信仰更高明,高下立见。铲屎官花花Lv22023-05-12
一. 混乱的信仰——心理安慰
《窝头会馆》中聚集了各色各样的人物,在乱世里他们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自己的信仰。小院中住着四户人家——翠兰一家以及他们的女儿一家、穆蓉一家、古月宗以及房主苑国钟和他的儿子苑江淼。虽然四户人家基本上都属于底层人群,却有不同的来源。翠兰和苑国钟只是普通百姓,有更为艰难的过去:翠兰为了女儿做过暗门子,苑国钟抱着童子痨的儿子在街里走投无路。穆蓉曾经是位大格格,玉浦是一个识字的正骨医师,他们要比院子里的其他人更有文化——也更自私。古月宗是前朝举人——虽然是买来的。苑江淼曾经读书,因病休学。不同的来源和经历决定了他们不同的信仰,投向不同的心理安慰。当然这样的安慰也是作者塑造的笑料之一。
旧社会里女人本该是柔弱的被主导的,但这个院子里的几家做主的都是女人——虽然苑国钟劝翠兰和穆蓉,“把掐架的事情都留给公的。”,但一谈到房租,却又只能同两个管钱的女人要。也许这是她们需要去抓信住仰的原因。开场吵的第一架,“哈利路亚”和“阿弥陀佛”的碰撞使人发笑。在第二场里面相互揭短的吵架里,她们更是将相信的神像、佛像都搬出来放在了自家的门框上,连苑国钟也请关老爷前来“凉快”“凉快”。翠兰说弥勒佛自在、高兴——“我们这光肚子就顶他们那全身的肉呢”、 “就坐在这笑话他们”。翠兰接受自己的过去,只干,代表着一种乐观精神,她不信奉苦难,也不相信得救。而对门穆蓉家门口,挂着一尊受难的耶稣。翠兰说耶稣干瘦、愁眉苦脸,但穆蓉因“摩西带领众人出埃及”而流泪。大格格有一些满清贵族的遗风,被西方文化征服的文化。但是耶稣教导信众爱邻人,却被穆蓉完完全全地忽视。《圣经》中有一个故事:当众人指责妓女的时候,他说只有无罪之人有权力批评妓女,于是众人皆无言。在窝头会馆里,当过暗门子的翠兰,却反反复复被穆蓉拿出来讽刺。更加讽刺的是穆蓉在这样的方面也不是完全干干净净的。而弥勒佛这边,佛不在乎一切,我想也不会愿意按翠兰的意愿,“坐在这里笑话他们”。
第二幕里关老爷也被请出来“凉快凉快”,看着苑国钟催收房费。田翠兰让苑江淼搭伙吃饭、赔了苑国钟的树钱,却仍然给掏出了房费。而这个月穆蓉家声称缺钱只送给了两贴膏药。两家做法中看起来似乎是翠兰的人品更胜一筹,但是作者又不断地在整个剧里进行揭发。翠兰和苑国钟一起睡觉,穆蓉因此揭发她是一个“托儿”;穆蓉和玉浦处于经济困境,但是翠兰又说他们家发霉的药不耽误卖钱。当着关老爷的面,苑国钟依然收不全房费,我们也没法从一家之言的戏剧截面里判断哪一家是善人,好像作者也在拒绝我们进行一次价值观的判断。苑国钟面对着这样“无能”的关老爷,知道求神无门。他只能无奈地在寒风里打趣冻着的三位塑像,“他们两位光着的没冻着,我这关老爷穿着盔甲戴着头盔倒冻着了”“他都给我一刀了,不冻着他冻着谁?”。迷信封建的“前朝举人”古月宗,回答“最喜欢的皇上是哪位”,他将清朝的几位皇帝的名字打趣了个遍,到头来最喜爱却是他的那些蛐蛐皇帝。他为自己七十三备下的一口棺材,甚至常常躺在里面,但最终睡到这个棺材的却是不信这些的苑国钟。在作者的笔法下,他们选择的信仰甚至对于他们自己都是无用的、可笑的,是戏谑的。信仰没有让他们得救,没有让他们获得平静,只是他们逃避生活的一处精神靠山。
二. 坚定的信仰——钱
钱可以说是这个戏剧里人物关系的基础网络。古月宗和苑国钟是卖家和买主的关系;翠兰一家和穆蓉一家与苑国钟是租客与房主的关系;肖启山每次出现总要伴随着各种各样的苛捐杂税。“从我记事起,你念叨着就是钱钱钱。”钱也是苑国钟和苑江淼父子二人的主要矛盾——是《窝头会馆》的慢慢剥出的一个陈年秘密——苑国钟的买宅院的钱到底是哪里来的?苑江淼恨他催邻里要房前、恨他攥着同学们给他捐的钱不放手、恨他从共产党员处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获得的三百二十块大洋。这是在新人眼中的旧人——信仰一栏得填钱的那一种人。但是翠兰又对苑江淼说,“不该怪你爸,这街上是个人就这德行。”确实如此,出现的配角们——牛大粪,因为在主顾的茅房如厕被扣掉三个月工资;肖鹏达,就是因为偷轮胎换钱而进了监狱,拿着抢指着父亲抢金条。君子不爱财,但是对于他们这些生活者,缺钱是最大的生活困境。拼命攥住手里的钱是他们性格里的真实的塑造。
而与苑国钟等人拼命抓钱相照应的是苑江淼同周子萍一代人。苑江淼生气地向着父亲喊道,“我宁可不要你们这钱。”“您把钱还给同学们!世界上不是只有您一个人等着用钱!”“我怕这钱沾上了您的手就不干净了。”苑江淼将无处抒发的政治理想和热情一股脑地发泄在了父亲的头上。
在他们对于钱的信仰上,作者是寄予了充分的同情的。同情为了钱去做“暗门子”的翠兰,同情苑国钟为了儿子攒钱反而因此遭到儿子的耳光——而他也确实私自动用了无人认领的共产党员的钱。他们获得同情不是因为他们被冤枉——在这个院子里的人都不清白,但是他们被生活所迫,观众无权予以指责。
三. 政治的信仰——光明理想
政治理想看似是比迷信宗教和渴望金钱一个更高级的一种信仰,因为他们掌握在新一代的手里。
而三民主义也曾经掌握在新一代的手里,如今已经被人忘记。把三民主义改为三官主义,中华民国改为中华官国。这样的玩笑在现在就没有现实照应了吗?官本位改变了吗?在场观众的笑声里,透露着了然。
国民党的政治信仰已经被糟蹋透了。官员散尽,剩下如肖启山这样的一些人,正在尽自己最后的力量捞到最多的好处,即使是“黎明”前的一晚。 当肖启山拿出入党申请表给他们填,院里的人都知道,加入国民党就是为他们陪葬。肖鹏达曾经为国民党背过一次锅,不想再成为他们的替罪羊。 但是反面人物肖家父子的形象在这个戏剧中有是那样强劲和主动,前两幕里他们是获益者,他们拥有手枪、拥有权力——最后一幕却用手枪谋杀了自己的权力,父子相残——也是为了钱。
共产党的形象在本剧里是最为柔弱的,即使邻居间频频传来共产党军队攻城略地和罢工、游行的消息。听起来运动好像声势浩大,但是本剧的两个信奉共产党的人,也可以说是代表——一个是柔弱的小姑娘周子萍,另一个是从小病弱等死的革命者苑江淼。他们的行动对于政治时局看起来那么无力。革命的宣传单不仅没有发挥出先进的作用,反而成为导致苑国钟丧命的罪魁祸首。更多的他们是一个受到群众保护的角色:苑江淼被父亲拦在身后,周子萍躲在母亲怀里。正因为剥去了革命者的激情,本剧一定程度上是去除了阶级进行叙述的,将人还原为人。
这样的两种对照里,我想拥有政治理想社会就因此而进步吗?《乌合之众》里对于社会有一种看法,“一个民族,根本没有能力真正地改变自己的制度,以暴力革命为代价,他当然可以该改变这些制度的名称,但本质不会有丝毫改变。”我觉得《窝头会馆》里无疑验证了这种说法。会馆里的几户人家是这个民族最为广大的基础,他们从未因为暴力革命成功或失败的消息而期盼而憧憬而忧虑而奋斗。他们在生活寻找荒唐的安慰,能逃则逃,能躲则躲。周玉浦问,信仰这一栏,我填悬壶济世合适吗?这是一句笑料。对于信仰这一栏该填什么,他们没有概念,悬壶济世?钱?总之不会想到答案是三民主义,或是马克思主义——只是名字而已。小斗子的师父无论什么战争来征兵、什么党光临都要抽羊角风。我相信他们无论何时都一样。在免除税赋的情况下,他们也可以不情愿地填上没落的国民党的入党申请书。民众的思想基础没有变化,第二天的黎明也就不会与前一天的有什么不同。把政治理想作为武器的年轻人,本质上与信仰各种宗教的父母没有不同——因为他们找不到真正的敌人在哪里。以甘做牺牲品的热情,麻痹生活。
四. 作为人的信仰——善的光辉
《窝头会馆》一剧三幕中抽丝剥茧的展示出了一个底层人民的最深沉的信仰——仁义、善。这是本剧升华之处所在。本剧贯穿着一个秘密——苑国钟买宅院的钱到底是哪儿来的?答案里展现了善也展现了恶,展现颠覆,也展现悲悯。混乱的信仰对于他们是无所谓有无的,弥勒佛和耶稣基督只是他们斗嘴吵架的一句口头禅而已。至于政治,与苑国钟、翠兰他们更是毫无关系——虽然他们活在这样的政治环境之中,他们关心的也只是儿女是否安全而已。多年前的旧事却将政治联系到了他的身上。一位共产党韩先生在被捕前将三百二十块大洋交给了苑国钟,苑国钟本应该交还,但是却无人可还了。用这样的钱换来的小院是他良心上一个难以跨国的门槛。
本剧中最动人的一点是坐着并没有直白地袒露出仁义,感情深深地被埋在本性下,平时的生活里,钱是重要的,自己的营生是重要的。虽然钱很重要,没有人重要,没有仁义重要。如果说拼命攥住钱,即使是生活所迫,也都多少显出他们的劣根性,那么用各种方式平衡钱和良心之间的天平就形成了他们的生活哲学,包括信仰佛和耶稣、关老爷和皇上。这也是信仰政治的年轻人们在做的。苑国钟也许就是用偶尔少收租钱这样对邻里的包容来平衡他那一良心的拷问。女婿不理解岳母,在苑国钟的质问里他因为自己的话而羞愧。儿子对于父亲的不理解,终于也在最后一幕的悲剧里消弭了。黎明还没有到来,救赎他们的不是马克思;金条还躺在地上,能拯救他们的不是钱和机票;帮助了他们的不是弥勒佛也不是耶稣,在翠兰的女儿难产的关头,是穆蓉与翠兰联手救下了她。让一切和解的是苑国钟的死和一切误会的真相大白。
五. 讲述话语的年代
福柯在《知识考古学》中提出了“重要的是话语讲述的年代而是讲述话语的年代。”《窝头会馆》创作为新中国六十周年的献礼剧,也就是二十一世纪初,并没有满足于对伟大成就的歌功颂德。90年代中盛行关于“人文精神的衰落”一直延续到二十一世纪。虽然这一讨论没有得出定论,但是却促进了宏大叙事的解构,戏剧作品开始转向叙述小人物,将英雄还原为人。《窝头会馆》中的革命者苑江淼从小身体羸弱,帮助“赤党”宽容租客的苑国钟也用赤党的钱买下了窝头会馆,仁义敞亮的田翠兰曾经做过“暗门子”。剥去了英雄的光环和革命激情,标识了出局限性,也因此而真实。
本剧没有采用宏大的叙事,而是选取了新中国前的三个横截面小院里的生活,塑造几个典型时间段里的群众心理变化。但其实编剧刘恒不同于老舍,他是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他的剧本都出自他对于老北平的研究和猜想,因此写出这样的一些人物是带有选择的典型性的。
二十一世界的人们相信什么呢?教堂人满,寺庙香火不断,求财、求子、求名、求利,难道比剧里他们笑过的人更好吗?唯一的改变可能是人们不相信“善” 了。但是“善“才是剧里最动人的主题。因此观众更会因为层层挖掘出仁义这样的一个主题而受到触动。回复赞
新手上了大学以后开始报复性看戏,寒假结束的时候看了看票夹,一个学期看的戏比过去三年看得都多。看戏不再是一件需要等待很久才能得到的奖励,那种走进剧场时格外期待和欣喜的感觉也变得稀有起来。儿童剧新手2023-05-17
但是当那晚的灯光渐暗,陌生又熟悉的战栗感席卷而来。担忧、疑虑、好奇、紧张,统统掺杂在一起。但是这些复杂的感受在观演过程中逐渐消失,我忘记了周遭的现实世界,随着戏剧的步伐进入了一场盛大的梦境,到现在还未能全然醒来。
当然,这种体验很大一部分程度上归功于原版IP的经典。作为严格的版权戏,中魅影的整个制作还是很标准化的,不允许太多的改动,所以其实不涉及到很多中文本土化的问题。顶级的音乐,极尽华丽的舞美,中魅影都几乎是原样复刻(除了吊灯,根本没有砸下来,确实不够震撼),所以这些不是探讨的重点。由此,评价中文版的维度就自然落到了演员和译配上,而前者有很多不确定因素,所以本文涉及演员的讨论仅针对首演场。
首先是译配,这部分真的是让我对中魅影好感倍增的因素。前期制作方宣发时,译配团队引发了很大争议,近年中国音乐剧的译配状况也是让人在开演前吊着一口气。本来预期的常见症状——如,过于大白话或过于文绉绉,演唱时拗口,词过密导致听不清——这次的译配几乎都没有出现。大多数唱段的译配都是文白平衡的,尽量押韵,若押不上的也不强求。演员演唱顺口,观众听感流畅。
更好的是这次译配给我感觉走的是意译的路线,不追求字字到位但追求意境准确,是我个人很欣赏的处理。这一点我觉得甚至比赵孤原创的歌词都要好,赵孤有时会突然在风格上有割裂感,但中魅影整体很均衡,不少地方还很诗意,能体现出中文的美感。比如All I Ask of You并不是直译为“我对你的所有请求”,而是取其意,译为“爱你我别无他求”,情感浓度骤增。Masquerade译为狂欢夜(也看到有剧友批评这个译配没能保留mask的意象,我觉得批评得有道理,毕竟这个点在魅影的唱段里cue到很多次),后面的词不太能记全了,好像是“一座色彩的乐园”,有后面看的朋友可以留意一下,总之现场听感与视觉上的华美服饰配合,很符合那种光怪陆离的狂欢感。Music of the Night也是我特别喜欢的译配,中文版译为《夜之乐章》。Close your eyes let your spirit start to soar译为“闭上眼让灵魂自由穿梭”,配上弱唱+延长音,听得我的灵魂也跟着歌声自由穿梭……
硬要挑毛病的话,Sing for me my angel of music可能是没有办法的直译了,我个人感受是即便是阿老师念“为我唱吧我的音乐天使”也不免令我出戏,但也看到不少剧友觉得还好。魅影第一次被小C摘面具时大骂damn you curse you,这次的译配是“贱人!无耻!”很多人觉得尴尬,但我觉得现场看嘎子配合肢体和左半边没遮住的脸上的表情,在人物当时的状态里表演这段还是很顺的。不过我也确实没想到更好的译法,因为要细究的话这两个词还是有一些隐隐的宗教色彩的,而要在中文语境中用两个音节同时表现出这种带有宗教感的谴责、咒骂,又能不至于磨损其中愤怒情绪的尖锐质感,让演员说出来的时候足够有爆发力,确实是很难译的。
其实反思译配,越是简单的词句有时译起来越是困难,给多了会被诟病卖弄文采,给少了却难以把原文中隽永的意味全部表达出来。看到一些剧友repo中觉得这次译配没什么记忆点,我倒觉得这反而表明这次译配至少是合格的——能让人记住的译配语句往往是两种情况,一类译得极信达雅、极妙,另一类译得极突兀、极拗口,而多数平均分或以上的译配并不能也最好不要把观众的注意力从歌曲或剧情本身上转移开,因为服务于演唱和听感才是其目的。
下午听了播客“撕票俱乐部”对译配团队的访谈,他们提到其实在语言风格上也刻意区分了戏中戏和其他的片段,不过我看的时候没有注意这个点。他们也根据人物特点区分了语言风格,如All I Ask of You就相对译得更白话平实一些,以贴合年轻人谈恋爱的语境,也是为了将相对年轻气盛的子爵和才华横溢的魅影从用语上区别开。看得出译配团队还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然后是演员——简单来说,阿云嘎对魅影的诠释彻底折服了我,潘杭苇的小C中规中矩,李宸希的子爵拉低全剧水平,配角里最喜欢两位剧院经理和卡洛塔。下面展开说。
潘杭苇的小C完整地完成了整个作品,没有大失误但也没什么惊喜。看别人说她刚刚阳康,能按原计划演出还是很不容易的,演唱上面没什么问题。但客观而言,沉淀了两天再想她塑造的小C,还是和这个人物本可以拥有的丰富性相去甚远。尤其是又回去对比了25周年版人鱼的小C,不得不说中文版小C还有非常大的进步空间(当然也是人鱼难以超越)。本来我很期待的Wishing You Were Somehow Here Again,现场感受到的情感浓度甚至没有看25周年官摄来得高。当晚的处理美则美矣,但美得空洞——这首歌结束后观众的掌声非常礼节性,也很说明问题。
还有一个很多repo也提及的问题:这个小C对魅影的情感是比较单一的。小C还戒指那一段,潘杭苇处理成还完戒指头也不回地跑掉,魅影孤零零地在台前听着小C和子爵对唱的歌声远远地传来,落寞加倍。似乎小C对魅影徒留恐惧,同情中和了恨意,远走高飞是求之不得的选择。但是25周年人鱼的处理就让人物关系更加复杂深刻——同情是最浅表的,更深的是对如父如师的无望爱人魅影的苦涩的爱,远比爱情更为复杂的爱。人鱼最后唱的Say you’ll share with me one love one lifetime看似对子爵,其实是对魅影。可惜了,这版小C并没有给我留下更多值得回味的演绎。
对嘎子有多佩服,对李宸希就有多失望。虽然单从唱上没有大问题,但表演方面实在是太单薄了,子爵的形象根本立不住。用望远镜看,他脸上只有三种表情,恨魅影的愤怒、对小C的爱意和面无表情式的冷峻。这就导致他声音的情绪和他肢体、面部表情的情绪是割裂的,让人很难感受到子爵这个人物的呼吸。而且他的致命伤在于没有自己台词的时候就跳出人物和情境,变成了故事的旁观者。举例来说,在大家都收到魅影来信惊慌失措,小C拒绝出演的片段,除了魅影之外的主要人物都在台上。小C处在崩溃边缘,子爵照理应该是最关心她的人,李宸希却还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连旁边两位剧院经理的面部表情都比他丰富……最后子爵来到魅影的地宫,脖子上被套上旁遮普套索的时候,他竟然能手在用力扯套索的同时,脸上没有相应的惊恐、愤怒和窒息感,而是等着准备自己下一句要唱歌了……可能从头到尾他演得最好的一段就是All I Ask of You,还是能感受到对小C的爱和两人之间的chemistry的。但是如此平面的子爵,不仅在三重唱的时候完全被淹没,更在这个三角人物关系中因为能量太低而没办法撑起小C放弃魅影的动机。
最后写阿云嘎。纠结了很久不知道如何下笔,他的现场让我感受到了自己语言的贫瘠。极微妙又极浓烈的感情在那易逝的分秒中被他细细雕琢,以歌,以言,以呼吸,以泪珠。他的声乐水平无需多言,这次没有用很多明亮大线条式唱法来展现他标志性的音色,反而是用了大量弱唱处理,显然也是基于对他角色的钻研和理解设计的,与声入人心里带有明显模仿痕迹的版本已经完全不同了。真乃仙乐,现场听到的瞬间各种丰富的情感都涌上来了。
嘎魅影不是对过往魅影的复刻,创作时对人物抓得很精准。我真的太喜欢嘎魅影身上流露出的那种强烈的冲突感了。他高贵地卑贱着,如一头受了伤的野兽,越是脆弱易碎的心越要用阴森可怖的外表去掩饰,吓退了喧闹愚蠢的众人才能独自悲伤。第一次被小C摘掉面具,他从极度的暴怒滑落进无底的自卑,最后以整个人匍匐在地的姿态,右手捂脸左手撑地艰难爬行(而且此时唱得非常稳),卑微地乞求小C还回面具。相应唱段的处理也从气急败坏时的怒吼也转化为了气若游丝的自厌自弃,简直就像是坚硬的玻璃外壳碎裂在地,他被玻璃渣扎得满手鲜血。然而他转身戴上面具后,立马恢复了原来那种主宰者的姿态。从放到收再到放,这段情绪变化非常清晰地体现了面具之于魅影的心理意义。魅影向往高贵和美,面具能暂时地让他忘却自身无法洗去的丑陋和伤痛,成为安全感的来源;但面具永远只是面具,只能遮盖创伤不能消除创伤,戴着面具的魅影从来不能接纳真实的自我,没有真实的自我又怎么能学会去爱呢?这里其实给小C最终不选魅影选子爵提供了非常合理的解释,但是本场小C和子爵的演绎没能接住……
另一个封神的场景是他在被小C亲吻后的反应,是一段没有音乐或台词辅助的纯表演。就像是一个皮球突然泄了气,用望远镜看,他完全没想到小C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整个人在小C亲上来的时候就僵住了。这里的嘎魅影实在是太可爱了!可爱到观众都笑场了,谁能想到那个神秘、冷血而偏执的音乐天才其实内心是个单纯的小朋友呢!看他大脑宕机、手足无措地在台上踱步,那种面对所爱之人的局促,不多久就转化成了要不要让小C和子爵走的内心挣扎,以及由于深深的自卑感而产生的问不出口的问题:小C到底爱我吗?非常自然地,此处的色彩在魅影割断绳索的时候就过渡到了悲剧。选择放手,是魅影第一次学会爱。小猴子音乐盒在一片寂静中响起,Masquerade的旋律reprise,魅影哽咽着轻声唱出“狂欢夜”,捂住了小猴子的脸。所有人的情绪堆积到这个点,都在这几句弱唱中爆发,共情魅影的落寞、孤独与痛苦。远远传来另外二人的All I Ask of You,绝望的魅影最后一次用尽全力唱出:
“唯有你让我音乐翱翔,再也没有黑夜的乐章。”
阿云嘎真的把魅影身上的复杂感给演得淋漓尽致。也许嘎魅影外在的气场没有拉面那么霸总(嘎被揶揄是“体制内魅影”),但是阿云嘎通过多次用细节处理突出魅影内里的孤独、敏感、脆弱、自卑,把魅影作为一个渴望救赎的弃儿身上可悲可怜的质感演得淋漓尽致。他对小C的情感也更突出了小心翼翼的部分,是一个很怕所爱之人受伤的魅影啊。他甚至让我感受到了魅影这个人物身上的宗教罪感,为出生时即丑陋的原罪付出沉重而不公的代价,用音乐为媒介,通过小C完成了一场救赎。
如果你是魅影死忠粉,刷过无数次25周年鱼面版,中魅影多少会在一些方面让你失望。但得益于版权戏引进时的严格把关,中魅影是一部下限很高的剧,在中国音乐剧质量良莠不齐的当下,已经是顶配了。票价也是仁者见仁的事情,取决于很多主客观因素,大家应该都有自己的判断。不过我还是非常推荐有机会的朋友去看一场嘎魅影,非常非常难忘的现场。
很久没有这么激动了,上次因为现场看音乐剧这样还是疫情前的法扎(入坑之作),是走出剧场的时候感受到的来自舞台的calling——艺术的魔力啊!今天一天不写完这篇东西感觉完全无心做别的事情,英文原声带也越听越耐听。很多关于这部剧的内容上以前忽略的细节,这次写剧评的时候也一并思考了、理清了。反复听经典的曲子,再次感叹韦伯实在是太天才了,配合情境直击人心。虽然严格来说还有不足,但是感谢中魅影给我造了一场久违而盛大的戏梦。The Music of the Night的歌词完美地概括了置身这个梦境中的体验——
Close your eyes, let your spirit start to soar…
And you’ll live as you’ve never lived before.1回复1赞
Lv4故事从庄恒开始讲起,他经历战争,又失去家人之后隐居在湖畔,练就长生不老之术。秦始皇焚书坑儒要杀死他,但他却在临刑前一天晚上死去,人们传言他到自己构筑的梦中世界去了⋯⋯小巫喵Lv42017-12-23
台北,出生在医学世家的小梅就要像爸爸哥哥一样成为医生了,她来到爸爸工作的医院,希望爸爸可以像之前对哥哥那样嘱咐她一些话,完成她人生的一个重要仪式。爸爸正遇到医院的一些事情,院长和药商勾结致使换的药效果不好,爸爸坚持用原来的药,和传话的医生发生争执。当小梅问到爸爸时,爸爸却因为太忙不记得小梅就要上班了,爸爸给小梅道歉,告诉小梅人要为自己活着。小梅不解,她想听的是那些医生可以救死扶伤的大道理,但是爸爸没有讲。
小梅上班第一天就遇到4个病人离世,面对失控的家属,其他医生护士冷漠的态度让小梅觉得难过。小梅来到亲戚家吃饭,家人急着要给小梅介绍男朋友。小梅问姐姐遇到病人病故要怎么办,但是家人依然很冷漠麻木,还问小梅是不是遇到什么医患麻烦,可以帮着解决。那个要介绍给自己的男医生和姐姐讨论着打高尔夫球的事,没有人在意病人的死,小梅觉得无比孤独,于是给哥哥打电话,想要逃离这个家庭聚会。哥哥是家里唯一不一样的人,去过尼泊尔等许多地方。哥哥给小梅讲了一种方法,叫做“自他交换”,医生通过通过吸气把病人的痛苦吸到自己身上,通过吐气把祝福送给病人。他曾经就在一个流浪儿童身上试过,虽然那个孩子还是死了,但是他认为还是有所帮助。
小梅再去上班时就试了一下这种方法,结果把5号病人吵醒了。5号病人是个奇怪的人,小梅很想帮助他,送他日记本,他都拒绝了。哥哥告诉小梅也许可以听听病人的故事,小梅告诉病人她想听他的故事,一开始他总是拒绝,小梅终于忍无可忍对病人发火了,病人才答应她晚上带着蜡烛来找他。
蜡烛点上了,病人晚上开始给小梅讲故事,他先讲了一个别人的故事:青藏高原上一对新婚的牧羊人夫妇在草原上休息,男人枕在妻子的腿上睡觉,他醒来发现妻子不见了,他追啊追还是追不到妻子,他离开家乡四处寻找他的妻子,但是都没有找到。牧羊人遇到了一个女人拖着丈夫的尸体去天葬,他帮她一起抬尸体。后来他们就在一起生活了,还有了孩子。可是有一天他的妻子和孩子都得了奇怪的病死去了,他绝望大哭起来。结果他醒来了,他还在他新婚妻子的身边,原来一切都是一场梦,他发现妻子好美啊,然后两个人手拉手回家了。
第二天病人开始讲起了自己的故事,他年轻的时候是台北建筑公司的,原本打算好跳槽去上海发展。一天在电影院门口他偶遇一位疑似在和电话里的男朋友吵架的女子。女人负气决定和男主一起看电影,两人看了《人鬼情未了》,之后又一起吃寿司,女人讲到她是中法混血,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男主便装作老头回来看自己的女儿,女人被逗乐了但又难过得哭了⋯⋯就这样,男主和女人结婚,还有了一个儿子叫和平,可是3个月之后孩子得病死了。两个人陷入极度悲伤之中,男主还得了怪病,一直发烧。后来,夫妻二人又来到当初他们相遇的电影院决定再看一次电影,妻子接到一个电话,然后去买烤玉米,可是男主再也没看见妻子回来,妻子失踪了。男主开始四处寻找,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的妻子,自己的病也越来越严重,直到有一位医生告诉他,他可能很快会死。于是,他决定去全世界旅行。
男主来到巴黎,在诺曼底的一个小餐馆遇见一个中国女服务生江红。江红是从北京来的,本来在学画画,有一天他男朋友来看她,说未来在哪里,我带你去看未来吧,两个人就决定偷渡前往巴黎。结果二人在船上遇到一场意外冲突,他们都被关在船上的小屋里,除了江红所有人都窒息死了。江红一个人来到巴黎,开始打工的生活,悲伤又麻木地活着,直到遇见男主。江红还总喜欢做一只小船埋起来。江红和男主回到她的公寓,开始了短暂而美好的生活。江红想帮男主看病,他们找到一个吉普赛女巫,女巫让男主看水晶球,告诉他水晶球里有一座城堡,还有湖,他要想解开自己的迷就要找到这个地方,用自己的梦穿过别人的梦。男主在街头撞上了一个中国女人,然后就在一个书店里的书中找到了这个城堡,叫做看见自己,他和江红决定一起前往城堡看看。
路上他们在小酒馆遇到一个姑娘和她的爷爷,还被好心人开着拖拉机送到目的地。他们来到城堡,因为江红埋小船的行为,被一对法国夫妇误认为是日本行为艺术家,受到热情款待,不仅住进城堡原来主人的卧房还参加了派对,法国夫妇还买下来一幅画送给男主江红二人,还有一只鞋和一支笔。男主发现画上的中国女人仿佛曾经在书店见过,他们想知道画的来历,这时那个酒馆的老爷爷来了,原来他曾是城堡的老管家。他告诉男主那是城堡原来主人的夫人,已经回上海去了,因为文革断了联系,他给了男主一个特别模糊的地址。男主决定上路去找这位夫人,他离开江红来到上海。一位研究画家的老先生告诉男主她叫顾香兰,现在住在医院里。
男主找到顾老太太要她讲讲自己的过去,在男主再三恳求之下,顾老太太讲了一个故事:一只小鸟总想飞出笼子,可是当她离开笼子飞走之后,早上醒来都在一个新的笼子里,它再飞,再醒来,在逃走,无休无止⋯⋯
后来,顾老太太讲起了她的过去:她被父母遗弃,从小在妓院长大,年轻时候是上海天仙阁的名妓,深受老板老爷们的欢迎。但是有位做生意的王德宝公子特别喜欢香兰,他和别人不一样,因为他真的爱香兰,给香兰送花、做衣服,香兰也爱上了他。但是,不幸的是有位法国领事亨利伯爵对香兰一见钟情,执意要娶她为妻,还因此和妻子离婚。正逢王家生意不好,德宝负债累累,香兰没有办法决定远嫁法国,好把王德宝的钱还上。临走前一天香兰偷偷跑出去看他,结果王公子服毒自杀了⋯⋯
香兰的心死了,告别妈妈和姐妹们离开了上海。来到法国之后,伯爵将自己的中国妻子介绍给各位朋友,还让香兰学习画画,开始过他们奢华的生活。但是生活逐渐发生了改变,香兰认识了好多艺术家,她开始发现自我、追求自由,而亨利伯爵却将她视为自己的收藏品,叫她穿着不舒适的旗袍见上流社会的那些朋友,两个人开始争吵,关系逐渐变得疏离。伯爵某天说是要去英国,香兰送他上火车,可是没多久香兰就接到通知说火车出事了,亨利从此生死不明。伯爵生前欠下许多债,香兰却突然得知伯爵的保险柜在事故发生那一天被人取空了,香兰将城堡出售还债,无奈之下自己搬出伯爵的家,把剩的钱和首饰给了管家夫妇,让他们做些生意、好好活着,香兰开始在巴黎街头流浪⋯⋯
香兰不断换工作,从人体模特到保洁员,开始了困苦的生活,二战爆发,日子更加艰难。战争结束后,香兰做了保姆,主人是一个非裔女子,有一对混血双胞胎,香兰在帮助收拾东西时看到了伯爵的烛台。香兰问女主人她丈夫是谁,女主人告诉她自己的丈夫是个商人,但比她年长,还给她看照片,结果那个男主人正是香兰的丈夫亨利伯爵⋯⋯伯爵没有死于车祸还取走了所有的钱,烧了香兰的画,换了名字又娶妻生子。香兰离开这家人,偷偷跟着伯爵想要报复他,但是香兰突然得知他患了癌症。正当香兰犹豫之际,有中国人找上门来,竟然是王德宝。原来那一晚王德宝服毒被人搭救没有死成,但是嗓子哑了、腿也瘸了。现在,王德宝生意兴隆,公司遍布世界各地,但是他一直不忘寻找香兰,他要带着香兰回上海⋯⋯
香兰临走前来看亨利,按照天仙阁的规矩给亨利请茶,亨利晕厥过世。香兰和王德宝回国没有多久,文革开始了,王德宝还是死了,留下香兰一个人孤独一生。故事讲完,顾老太太过世了。
男主离开上海回到巴黎找江红,江红早已不在公寓,男主在她公寓的地板下面找到一封告别信,说她要告别过去重新出发了。男主前往曾经住过的城堡,老管家也已经去世了,人们在庆祝千禧年,把那些让自己不快乐的东西放在船上,运到湖里沉下去。男主前往伯爵巴黎的公寓,见到一位混血女主人,正是伯爵的女儿,他陪着她大哭了一场⋯⋯
男主一个人回到台北之后就病情加重住院了,直到遇到医生讲述自己的一生。病人讲完了也去世了,医生小梅以为他的日记会写下来这一切,但是只发现一些破碎的句子。从此,小梅再次看到病人时,知道他们每一个人背后都有一个漫长的故事⋯⋯
台北、巴黎、诺曼底、上海,汉语、法语、地方话,不同的人、不同的经历,8个小时的故事,仿佛是一场梦⋯⋯故事有太多内容,关于生死,一个人的生命是多么短暂而脆弱,死于战争、死于内乱、死于疾病、死于意外;关于爱情,亨利爱着的是一个具有东方特色的收藏品,德宝爱的是一代名妓的影子,没有人真正了解香兰、爱过真实的香兰;关于自由,香兰想逃出天仙阁这个牢笼,却进了伯爵官邸这另一个牢笼,真正流浪了又穷困潦倒,真正有家了又不长久。那个时代的女性没有真正的自由可言,没有经济来源,只能依附于男人,无论是妓女还是贵族夫人其实都一样;关于文化,东西方的文化沟壑不仅仅是语言不通无法真正交流,中国人永远不能真正融入西方社会,西方人看到关于东方战争的报道冷漠麻木地换台,东方人也不会因为巴黎光复而多兴奋,就像某些医生感觉不到病人的痛苦一样,这也不能过分苛责,因为本来就不同。关于命运,无论锦衣玉食还是颠沛流离,谁的一生不是跌跌撞撞一路走来,有喜有悲,又有太多巧合⋯⋯
仙剑之后再没见过胡歌啦,还是原来的样子啊,果然人间只有一个李逍遥~许晴姐姐好漂亮啊,无论旗袍还是洋装,举手投足之间,一颦一笑都美得不可方物,要是真有人集民国上海名妓、法国伯爵夫人、美女画家于一身,大概就是许晴的模样~没有见到马思纯女神有点遗憾,不过明年想在莲花池里再看一遍~
每个故事单独拿出来看可能都很套路,但是嵌套在一起,通过话剧表现出来还是格外好看,也没有显得杂乱无章,舞台搭建地很有特色。故事有好多欢乐的情节,比如病人和医生的对话,男主和妻子、江红的快乐时光,城堡里的笑话,天仙阁里的热闹,同时还有悲伤的一面,比如病人病逝,战争的残酷,相爱的人不能永远在一起⋯⋯故事跨越多个年代、多个地区,构筑出一个又一个奇幻的梦,梦是真的,梦里的故事也是真的,你要想解开自己的谜团,就要用自己的梦穿过别人的梦,我们总是一不小心掉进了别人的梦。
你的妻子是否去买烤玉米就再也不见了,你是否经历车祸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就成为了另一个人呢?你是一只受伤的鸟吗?是不是永远飞不出自己的牢笼?你可曾见过我,又可曾记得我啊⋯⋯6回复36赞
Lv4这是2014年的伦敦 剧院里上演1984年的伦敦沧海遗珠Lv42017-08-25
[关于存在]
话剧比原作多了一层时空 一个虚构的2050年 当永垂不朽的Party终于烟消云散
Winston的日记成为史料(就像他落笔时期望的那样) 一小群人围坐在一起窥探那个逝去的世界 人们问道:
这是真的吗?
当时的世界真的像Winston记录的这样吗?
这个Winston曾经真正存在吗?
作为历史的narrative和作为文学的narrative有什么不同呢
这世上并没有文学或者历史 只有文学家和史学家 只有他们的表述(presentation)和我们接受到的表象(representation)
康德说我们能够察知的事物从来不是它们本身(noumena, aka "things-in-themselves")而只不过是这些未知事物的表象
叔本华却说我们的意志是一扇窗 可一窥表象背后的世界 因而世界是作为我们意志的表象而存在(die Welt als Wille und Vorstellung, the world as will and representation)
我的老师Sandra Jovchelovitch说The reality of the human world is in its entirety made of representation; in fact there is no sense of reality for our human world without the work of representation.
George Kelly和他的构成主义学派(constructivist school)说the world is what we construct it to be
每个人都是科学家 每天都在做hypothesis testing 不断完善我们对这个世界的construct (as internal ideas of reality, in order to make sense of the world around)
唉唯心主义真是一条不归路
[关于真实]
1984中的政府有四个部门
the Ministry of Peace 掌管战争
the Ministry of Plenty 掌管定量配给
the Ministry of Love 掌管刑讯和洗脑
the Ministry of Truth 掌管宣传
Winston是Ministry of Truth里的一个基层公务员 工作是在庞大而全能的档案库里筛选删除不符合Party宗旨意志的人和事 彻底抹掉他们存在的痕迹
被抹掉的存在是否仍然存在?
是does exist,did exist,还是never existed?
存在于记忆中的东西是否是真实的存在?
如何辨别记忆的真假?
什么是真 什么又是假?
O’Brien给Winston洗脑 告诉他被从档案里删除的东西就是不存在的
- Until this moment you had never considered what is meant by existence. I will put it more precisely. Does the past exist concretely, in space? Is there somewhere or other a place, a world of solid objects, where the past is still happening?
- No.
-Then where does the past exist, if at all?
- In records. It is written down.
- In records. And- ?
- In the mind. In human memories.
- In memory. Very well, then. We, the Party, control all records, and we control all memories. Then we control the past, do we not?
那么 关于在物质世界被抹去而只存在于人类主观记忆中的那些reality(我们姑且称之为reality吧) 关于它们的真假
我想 借用John Searle的术语 它们epistemically是真实的 而ontologically并不真实 (令人头疼的本体论和认识论的差异...)
O'Brien说得好:
Who controls the past controls the future;who controls the present controls the past.
请允许我将它解读为:史笔猛于原子弹
[关于自我]
在1984这样一个一切都在监察之下 连思维都有thought police管的地方 一个自我意识不幸较强的人很容易paranoid
Winston又是个宿命论者 觉得thought crime是条不归路 总有一天会被无处不在的thought police抓住 他注定要被杀
于是在冒出第一个大不敬念头的那一刻 他就是个死人了
“It's all about yourself.”
与其说"The Big Brother is watching you"不如说“The Big Brother is you, watching”
这是一种惨淡的自作多情
集广播电视及监控录像为一体的telescreen让我想到学schizophrenia paranoid type的时候的一个例子
患者觉得他被某个邪恶组织通过电视监视了 每天新闻联播时 主播就是在对他发指令下通牒
Winston和Julia冒着生命危险相爱
这种生死置之度外 与其说这是真爱 不如说是双方自我identity consolidation的过程
孤注一掷是因为行尸走肉地活着与长眠地下并无不同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此“君”是爱人 更是自我形象的投射
热恋中的两人相互表白说“I love you.” "I will not betray you."
因为他们以为 一个人可以控制他自己的内心世界
王阳明说“心即理也 天下又有心外之事 心外之理乎”
难道这二位竟是心学门人?
真正的洗脑并不是简单粗暴地抹杀一个人的自我 而是像O'Brien对Winston那样 一点点地不容逆转地重塑他的思维方式
哦 所以human mind真的像弗洛伊德说的那样是块白板(tabula rasa) 可以被涂写甚至擦了重写
在无止境的折磨中Winston想要怀着对Big Brother的恨意死去(在他看来这是一种personal victory) 他以为对Julia的爱是无论如何不会改变的他的精神支撑
然而当他在101号房间面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rat phobia in his case) 心神崩溃之下他哭叫请求把这折磨转移到爱人的身上
“…don't do it to me! Do it to Julia!”
于是他就这样背叛了Julia 背叛了他的爱 背叛了他曾以为宁折不弯的自我 就这么简单
而这无关勇气无关懦弱 就像摔下悬崖的人伸手去抓树枝并不是缺乏勇气 就像差点溺水而亡的人浮上水面之后用力呼吸并不是懦弱 这是本能
“They are a form of pressure that you cannot withstand, even if you wished to. You will do what is required of you.”
“There were things, your own acts, from which you could never recover. Something was killed in your breast: burnt out, cauterized out.”
最可怕的是 "In that moment you really do mean it”
于是洗完脑被释放的Winston与Julia再度相逢 那场景一点都不浪漫
Julia的腰变得粗壮而坚硬 像Winston曾经搬过的尸体
她说“I betrayed you.”
他说“I betrayed you.”
生硬 冰冷 却又似乎还带着该死的温柔的余温
于是这是撕裂也是和解
于是他们都知道 这就是擦肩而过了
哦不 他们不知道 他们的“知道”已经被杀死在101号房间了
所以是我 作为读者和观众的我
撕裂的和解的 擦肩而过的 都是我
[关于往复]
话剧把原著中一些重要线索拎出来一次次循环往复
是时空转换的标志 是情绪和压力的累积 是pattern 是韵律
是你的神经中枢一次次被击中
是一遍又一遍重蹈的覆辙
圣经旧约里说 and there is no new thing under the sun
日光之下皆覆辙
在Winston的梦境中 O'Brien的声音一遍遍对他说“We shall meet again. We shall meet in the place where there is no darkness.”
然而这只不过是请君入瓮的把戏 最后他们重逢的地方 是亮得刺眼的惨白的101号房间
在过去 现在 和未来 在现实 在梦境 在幻想 在恐惧中 不同的声音一遍遍地问 “Winston, where do you think you are?”
可是他从来都不知道
也许在这个问句里加入“think” 便格外叫人殚精竭虑了
总有一个孩子 是邻居家的小孩 是童军 也是幼年的Winston 总在问 “Can I have some chocolate?”
而总有一个作为母亲的角色痛心疾首地回答说 “There is NO chocolate. You know it already.”
这个孩子总是直白冷酷又贪婪 他不知道有没有 他只知道想要想要想要
可是得到便是失去
还有一首叫做Oranges and Lemon的英格兰童瑶贯穿始终一遍遍被不同的人唱起
当最后一个场景里失去自我的Winston坐在咖啡馆的椅子上 虚空中2050年的人们兴致勃勃探讨他的日记 一个清澈稚嫩的童音最后一次唱起这首歌的时候 简直是催人泪下了:
Oranges and lemons,
Say the bells of St. Clement's.
You owe me five farthings,
Say the bells of St. Martin's.
When will you pay me?
Say the bells of Old Bailey.
When I grow rich,
Say the bells of Shoreditch.
When will that be?
Say the bells of Stepney.
I do not know,
Says the great bell of Bow.
Here comes a candle to light you to bed,
And here comes a chopper to chop off your head!
这是伦敦各个教堂的钟声 这是无情逝去的时光
它温情又诡异 它是那颗打穿Winston后脑的子弹
[关于1984]
我太敬佩这本书以至于不敢评论
可是今天下午在Playhouse Theatre看了一场话剧版 觉得好多东西在涌动 脑子要爆炸了
只好理一理写一写 也免得将来回想起这场话剧会觉得看了白看
其实最开始特别想写的是“Sanity is not statistical”这一句
“Being in a minority, even a minority of one, did not make you mad. There was truth and there was untruth, and if you clung to the truth even against the whole world, you were not mad.”
可是一路写下来竟然把它忘了
另一个想写却忘了的是Newspeak 关于语言和思维
George Orwell自称信奉democratic socialism
比如这一段:
“The aim of the High is to remain where they are. The aim of the Middle is to change places with the High. The aim of the Low, when they have an aim—for it is an abiding characteristic of the Low that they are too much crushed by drudgery to be more than intermittently conscious of anything outside their daily lives—is to abolish all distinctions and create a society in which all men shall be equal.”
然而我已经乱糟糟扯了太多哲学和心理学 那么就不再扯政治了吧1回复6赞
Lv4“恰如春草,渐行渐远还生”青春就得二着过Lv42023-05-13
这是一个关于两个物理学家的故事,一个女孩叫顾静薇,一个女孩叫翟健雄。
这是上世纪30年代的上海,一所不大的物理研究所在乱世之中为物理研究撑起了小小一方天地,这里没有战争留下的疮痍,有着难得的安静,朴素平淡的日子在摇曳的婆娑树影下静静流淌,已经是春天的末梢了,一个女孩提着箱子走进了这个小小的物理研究所。
记得健雄的出场,一个穿着长裤衬衫,虽然干练但看起来有些死板,她满口理论实验虽是严谨认真却又显得教条,但是就是这样一个死板教条,脾气不好,看起来也不好相处的翟健雄却是一个那样热爱着物理的人,她所有的顽固偏执不过是因为那些实验数据,只是在那样的时代背景下,她这样的女性是孤独的,在没遇见静薇之前的时光里,她大概一直是独自一人抵御着外界轻视不善的眼光,独自吞咽着委屈的泪水,虽是孤身一人却在构建着那个属于她的辉煌宏伟的物理宇宙。健雄她是何其强大,只是这份强大是在成长过程里多少泪水,失望,委屈才筑起的厚厚的盔甲,早就冰冷坚硬。
她是顾静薇,物理研究所唯一一位女研究员,她35了,未婚,相亲已经成为她的头等大事,她穿着艳丽的旗袍,她很会打扮自己,她喜欢没事端上一杯红酒,在她的办公室里打开留声机,跟着乐曲跳着她自己的舞步,她是快乐自由的,她温暖炙热如太阳一般,她热爱着自己的物理事业,她总是认真对待她的每一节物理课。这个好多年只有静薇一人的办公室在这一天多了一个女孩,她清冷安静,带着倔强,她认真严苛,脾气不好,看起来死板又教条,她们俩最开始的相处是尴尬充满隔阂,静薇是前辈啊,可是在健雄面前她总是被批评教育的那个,就像她说的那样她是那个受尽委屈的灰姑娘。
她们好似冰火不容一般,但是冰火不一定不能相融,火是可以温暖融化冰的啊,冰与火交织在一起就是沸水 ,沸水可以持续不断释放更多热量。
我叫翟健雄,“我家里兄妹四个,大哥健英,弟弟健豪健杰。父亲取英雄豪杰之意,是希望我们无论做什么,都能做成一番成绩来。”
我叫顾静薇,“薇是安静不起眼的野草”
“薇这个字可不是什么安静不起眼的野草。高山野地,溪边码头,哪里有春天哪里就有它,她虽矮小但最是蓬勃”
彼此之间打开心扉大概是从这一刻开始的吧,原本的冤家在这一刻就这样卸下了盔甲,走进了对方。
“你应该穿旗袍,你穿旗袍肯定好看”
健雄褪去了衬衫长裤,换上了旗袍,光影之间时光也在悄悄溜走,那两个穿着旗袍依偎在一起一高一矮的背影用粉笔写下了一串又一串的物理公式,书写着这个小小研究所里的平淡日子。只是那些公式和实验数据不再冰冷,它们晕染上了光影的色彩,成了平淡日子中最温暖的存在
那个原本坚硬冰冷的健雄好像被热情似火的静薇捂化了,她的口中不再只有冰冷的实验数据她开始学着安慰屡屡相亲失败的静薇,她的手中不再只有一场又一场的实验,她会把静薇那尴尬的奖品——男士领带变成女士领结,她不再指责静薇打开留声机跳舞,她开始纠正静薇的舞步,甚至和她共舞。这样的健雄是小女生的样子啊,虽然她还是会用着老成的语气批评静薇和所长偶尔的“不合时宜”。
静薇健雄之间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呢?她说她们之间是师生关系,她是前辈也是长辈,丁所长说是她们是一对母女,有人觉得好似百合,说不清,道不明,这种情感太过纯粹美好,不知用什么样的语言可以描述出来,或许根本不应该用语言来描述她们之间的感情,一字一词都显得俗了。静薇和健雄之间大概就是不计回报,默默关注,相互鼓励,相互扶持,望着对方朝着更好的自己蜕变,看着她终于破茧成蝶,她在一旁满是欣慰,默默鼓掌。
时光飞逝,春去夏来,阳光下斑驳的树影好像在提醒着那些一去不返的日子。所有的人都在经历外部带来的种种变故。战火连天,山河破碎,物理研究所的三人不过是在时代汪洋大海之中漂泊的一叶扁舟,不过是时代洪流下裹挟着前行的小小个体,他们不过是芸芸众生中微微一个,太渺小了,蚍蜉岂能撼树。静薇的祖母病重住院,护士因为她35岁未婚女青年的身份大说特说;健雄依旧没能获得公费留学的机会,是啊,那些偏见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改变啊;所长的小戏要上演了,只是那些领导好像并不是为了看戏……
带着无奈和疲惫三人又回到了研究所。时局好像越来越糟糕了,很多东西都接连的卖掉了,那些钱用来充当研究经费继续支撑着实验的进行,维持着物理研究所的运行。日子还要继续啊,不知道为什么,就算已经糟糕成这样了,但是看见他们三个凑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是会觉得一切都还不算太糟。
身陷泥潭,还在拼命挣扎,不是等着光明的到来,而是去努力追逐光明,哪怕身边还是无尽黑暗,哪怕没有一点方向,哪怕最后会遍体鳞伤,还是不会放弃挣扎,还是不会放弃追逐光明的脚步,于是那黑暗中便开始有了一丝丝的光,微小脆弱,但是在黑暗中只需要这一丝丝便足够了,太珍贵了,因为有他们在,这一丝丝便会汇集成一束光,便会成为黑暗中指明方向的灯塔,因为最开始的挣扎追逐才让黑暗中有光成了可能,她们便是最初那些即使要燃尽生命也要拼命在黑暗中放出一丝丝光亮的人,我想大概不管什么时候总因有这样的人存在,人类的事业才能代代延续,未尽的事业才能得以完成,历史才能延续,代代书写,生生不息。
“春去夏来,是自然规律嘛,哪里悲伤了”
“用她的话讲妇女解放几十年了才见到一个女博士实在是不甘心可是换一种想法几十年对一个人而言很长可放在几千年前的人类历史里却是短短一瞬,时间的尺度是相对的应该对未来充满信心才是”这是静薇劝说健雄时的话语,可是日子好像总是轮回着过,在健雄决意要更换研究方向,去研究在当时几乎所有人哪怕是静薇都认为几乎没有用处的粒子物理,时间相对论,健雄又说给了静薇听:
“你说的时间相对论,几十年对一个人而言很长可放在几千年前的人类历史里却是短短一瞬,放在整个宇宙里更是不值一提,十年不过一瞬”
“你要吃多少苦啊,我不想你吃苦”
“一个人的天赋是有限的,时间是消磨它最好的方法,一天和十年的消磨能一样吗”
是啊,一个人的十年,不过是时间的一瞬,一个人的一生,不过是历史的一笔,人类历史的所有加起来也不过只是宇宙中渺小一粟。我们现在看见的所有,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又是曾经多少无名之人用一个又一个的人生的十年换取来的呢,可是幸好有这样的拓荒人。
这里,一切到达了高潮,静薇的担忧与心疼,健雄的坚定与执着,好像所有的疑问都有了答案,所有的飘忽不定已经尘埃落定,所有的委屈不满都化成了伟大的理想信念,喧嚣过后便是沉静,柔情似水过后便是磅礴铿锵之力,足以撼动山河,翘起宇宙的一角
说着时间相对论的健雄,说着不怕十年又十年的没有结果的物理研究的健雄,说着自己心里庞大的物理宇宙的健雄在那一刻好似猛然变成巨人一般。那一刻她身旁是耀眼的光华,静薇含着泪水同意了她,她知道这个女孩要去吃苦了,虽然她那么心疼这个已经受尽委屈的倔强女孩,她那样不愿意女孩再吃一遍她吃过的苦,甚至健雄可能要比曾经的她经历更多的苦难,但她还是点头同意了,因为她知道女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知道她已经做好奔赴一个可能没有任何结果的未来,她浑身全是不怕牺牲的大无畏精神,她知道她比她勇敢,她知道她要去完成她没有勇气触碰的事情,她不能折断雄鹰的翅膀,她不能把她不能把她锢在这一方小小的研究所里面,她不能把她庇护在自己那抵挡不了飘摇风雨的羽翼之下,雄鹰要在天空翱翔才是雄鹰,她知道她要她成为雄鹰,所以她用自己的瘦小的身板撑起雄鹰飞向天空的通道,用尽自己可以用到的方法帮助健雄实现她的理想,奔赴她的未来,她卖掉了那台原本说什么也不肯卖掉的留声机。
长亭亦是告别。
好像总是这样起起伏伏的。丁所长的小戏《压迫》终于要上演了,还有一个好消息,建雄终于有了国外留学的机会,只是还是不是公费留学的名额,是静薇念博士的大学发来的邀请,丁所长和静薇都高兴极了,只是最该开心的健雄却并没有喜色,这一次面对即将奔赴的未来她迟疑了,终于可以去追逐她的梦想了可是随之而来是告别
“我会去多久”
“可能四五年,七八年也有可能”
曾经那个说着为了物理她不怕一个又一个十年的研究,即使没有任何结果的健雄在这一刻沉默了,她不怕一个又一个的十年,可是她害怕这可能会持续近十年的分别。
“望你与它一般光华璀璨也望你在灰暗的日子里永远向往夏天的来到。”
终是要告别的,只是健雄没能来得及看看丁所长因她有了灵感完成的小戏就要告别了,她拿起了来时的那只箱子,依然站在门口,依然即将面临她选择的未知,只是这次她不是衬衫长裤,她换上了旗袍,这时的健雄不再清冷孤独,她温柔且充满力量,这时的她不再青涩倔强,她的眉眼间多了从容坚韧,这时的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她背后还有着静薇。只是这一次不再是相遇的惊喜,是离别的哀伤,只是这一次没有了静薇的迎接,但是还有那本英文诗集,还有那串珍珠项链,她将更加坚定向远方,这一次面对未知不用再害怕了,健雄是雄鹰那就勇敢地在天空翱翔吧,不论那片天空在多遥远的另一端,在这里永远有一隅之地,那方土地上有着送你翱翔的静薇,有着等你回来的静薇,有丁所长,还有那个不大的物理研究所,坚强勇敢的去吧,未来的日子定会像那串珍珠项链一般,光华璀璨
If I should meet thee after long years.How should I greet thee?with joy and pearls.
若我会遇见你,事隔经年。我如何祝贺你,以眼泪,以沉默——拜伦《春逝》
最后的华尔兹,健雄是男步,静薇是女步,静薇学会了健雄交给她的舞步,她们穿着旗袍翩翩起舞,有一束光紧紧地追随着她们,如水般流淌,如云般游走,她们互相相望,从此之后静薇的生命中有了翟建雄的影子,健雄的生命中有了顾静薇的影子,她们活出了彼此的样子,健雄学会了静薇骨子里的乐观自由豁达通透,静薇好像有了健雄骨子里的那份刚韧坚强,于是健雄学会了嬉闹玩笑,静薇也不再纠结那个尴尬的35,两个原本毫不相关的人就这样走向了彼此的轨迹,她们的生命轨迹不断交织,从此以后,她们便成了彼此的依靠。这份感情会永远绵延下去,纵使有一天世界上不再有顾静薇,翟健雄,那就去往宇宙中吧,在时间相对论里她们会成为永恒,她们的故事会被后人在时间的长河中捡拾,端详,记录,在未来的日子里不断上演,像那串珍珠项链一般熠熠生辉
四幕的小剧,几幅颇有丰子恺先生的味道的水墨小画:闹斋、请宴、琴心、长亭,朴实憨拙,简洁温馨。苏州评弹,吴侬软语,淙淙潺潺间便有了时间的厚重感,便有了民国的气息,便进入了沪上的弯弯折折的弄堂里。一碗甜甜香香的桂花糯米甜汤,一方永远摆放着鲜花和实验数据的办公桌,一张泛黄的毕业照片,一把锯短变矮的椅子,一台算不上新的留声机,一间永远摆放着整齐仪器的物理实验室……每一处都散发着精致细腻,每一处都透露着九人的认真,每一处都尽显温柔,这是两个女孩子的办公室啊。
除了静薇和健雄还有那位胖胖的看起来脾气好极了的丁所长,剧中他叫丁奚林,现实中他叫丁西林,有幸在5月初去人艺看了《丁西林民国戏剧三则》,三则小戏《一只马蜂》《酒后》《瞎了一只眼》,只是有些可惜没有那出《压迫》。《压迫》是丁所长受到健雄的启发后写出的小戏,私以为压迫也是暗指健雄反抗当时外界对女性的歧视和偏见,她是站起来反抗的那一位,100年后的今天这场女性意识的觉醒运动依旧在进行。女权,当下最热门的话题,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反抗,即使已经100年了抗争依旧在继续,这一百年太长了,一百年了中国的女性意识还未能完全觉醒,这一百年太短了,中国的女性意识的觉醒不过才区区一百年。这一百年里不乏像建雄一样以一己之力抗争整个社会的女性,纵使犹如螳臂当车,纵使最后粉身碎骨,只是她们的绝大多数没能像健雄一样在这段抗争中留下自己的名字,她们中有人成功了,她们中还有人被镇压了,继续在压迫之下艰难生活,只是那些成功的是真的胜利吗?怕只是短暂的胜利,前方的漫漫长路依旧没有尽头,依旧是一人孤独前行,依旧要在这条漫漫长路上继续抗争,因为前方不是坦途,还是荆棘。社会的大环境不改变就永远不会有最后的胜利,性别对立的有色眼镜只要存在,就不会有最后的赢家,不论男女都会在这场抗争中受伤。
什么是女权?我觉得《春逝》好像告诉了我们答案:
“人们的眼光分男女,但是原子质子中子不会,要相信我们的努力会有回报的”
相比于激进的抗争谩骂,我们好像更应该着手做些什么去改变它,虽然一百多年的抗争女性意识依旧未能完全觉醒,但是与一百多年前的女性相比,生活在一百多年后的我们已经是何其幸运,如今的环境相比健雄静薇所处的时代不知好了多少倍,至少今天不会有人觉得送女孩子学物理是一件无用的事情,至少在今天我们身为女性可以为我们自己大胆发声抗争,你不仅会收到众多女孩子的支持还有许许多多男孩子的支持鼓励,甚至他们还会站出来为女性发声。所有的改变都是这一百多年间无数女性用行动抗争,用实力证明,她们没有等,而是做,不论处于何种环境,不论它如何糟糕,依然饱含热情与期待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追求着内心那份充盈与满足,坚守着内心那份纯粹与真诚,满是踏实的幸福感,因为这是自己那样热爱的事业啊,不与任何人争短长,只是单纯为着理想努力,只是坚持着自己内心珍视的东西,站在属于自己的方寸之间,挺直腰杆,告诉所有人:女生也可以做到,我们做得一点儿也不差!虽然不说性别,但是温柔且充满力量本就是我们身为女性最大的优势,总是能柔软一切的坚硬冰冷。
不要等,只是做。
我觉得我们追求的不是女权,而是平等,平等才是终极目标。不是男权社会,也不是女权社会,不论什么权的社会哪一种不是对另一方的压迫呢?平等就好。
《春逝》是一部女性话剧,看《春逝》的好像也多是女孩,大概没有女孩子不会不喜欢这样温柔的话剧吧,它太柔软了,软的揉进了我的心中,观剧的过程中我的泪水几经湿润了我的眼眶,让我久久不能平复,但是看后我的心中又满是力量,我想做,不,我要做,哪怕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哪怕我没有能力撬动任何一角,我要做,不为任何,为了我自己。
九人是一个在认真做戏剧的团体,开幕前的歌曲,剧中的服装道具,最后的滚动的视频,无一处不体现着用心,真好,一部把文化融在了骨血里的话剧,一部把女性意识编织在每一句台词里的话剧,九人的话剧是有温度的,谢谢在5月28日的晚上温暖了我,并且这份温暖会延续好久好久
今年也是九人的十周年,九人要“长长九九”下去,期待我们下一个十年,下下一个十年的相遇……一切都是最好的样子啊,春天过后是夏天,依旧是蓬勃的季节,那就等着薇草蔓发,世界因此有春山可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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